你说,不管怎么样我都接受得了。
只要我活着一天,他是疯是傻我都管到底。
若我早生二十年,就把你抱起来偷走,好好地放在锦绣丛中养大。
岂敢托荫于后辈,苟全于人后!
他曾经以为天性遇强则强,所以从未畏惧过父亲,却原来是记忆最深处已经模糊的地方,戳着一根没有芯的割风刃,顶天立地地护持着他。
了痴远远地见了他,万年不开颜的脸上露出了“松了口气”的神色,不过仅一瞬,又回归默然,伸手召唤他过去。
都是不合时宜的狠毒,不合时宜的温情。
……不合时宜的剧毒,不合时宜的解药。
我的将军,是有些人之间的缘分命中注定,一眼见了,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一个人如果捂着伤口不让谁看见,别人是不能强行上去掰开他的手的,那不是关照,是又捅了他一刀。
可能是没力气了,也可能是因为刚刚流过血。
选了流血的路,通常也就流不出眼泪来了。因为一个人身上就那么一点水分,总得偏重一方。
“要不是弥足深陷,怎么配算是走火入魔?”
何人知我霜雪催,何人与我共一醉。
那地痞流氓的皮肉下、杀伐决断的铁血中,泡的是一把潇潇而立的君子骨。
有时候,少年人从“自以为长大成人”,到“真的长大成人”之间,大概只有一宿的时间。
有那么一种人,天生仁义多情,即使经历过很多的恶意,依然能艰难地保持着他一颗摇摇欲坠的好心,这样的人很罕见,但长庚确确实实是有这种潜质的。
附一掌送抵江北,
替我丈量伊人衣带可曾宽否。
有人心易变,三头五年就面目全非;也有人心如止水,十万八千里走过,初心不改。
那目光专注级了,微微映着一点浅浅的雪光,好像要将他整个人装在眼里。
他觉得怀里的人好像一株可恶的藤蔓,
伸着一根要命的小枝条,
没完没了的往心窝里戳。
我真没力气再去把一个……别的什么人放在心上了。
“皇……四叔,”李铮忽然叫住他,“为什么不想要自己的子嗣呢?”
“我到过一生归宿之地,生前身后再无遗憾,不必留什么血脉。”长庚顿了顿,瞥见李铮一脸懵懂,摇头笑道,“跟你说也不懂,长大就明白了。”
“你就算能飞天遁地,也不会伤我一根头发,能厉害到哪去?再小的孩子也不会怕疼自己的人的。”
长庚却忽然俯下身,扳过他的下巴,问道:“你说有一个私愿,上一封信写不下了,下次再告诉我,是什么?”
顾昀笑了起来。
长庚不依不饶道:“到底是什么?”
顾昀拉过他,附在他耳边,低声道:“给你……一生到老。”
长庚狠狠地抽了一口气,半晌才缓过来:“这是你说的,大将军一言九鼎……”
顾昀接道:“战无不胜。”
长庚在最短的时间内意识到,自己或将踽踽一人走上一条无人谅解、也无人相伴的路。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是什么人的儿子与晚辈了。
“臣顾昀,救驾来迟了。”
“你信我吗?子熹,只要你说一个字,刀山火海我也能走下去。”
“我为何要让你走刀山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