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一）

“我喜欢你，喜欢到，想要成为你。”

齐远第三次经过那个脏兮兮的巷角，终于把那个小屁孩带了回去。

看上去是垃圾桶亲生的小男孩，因为营养不良瘦的只剩骨头，眼窝深陷。细细的骨架上支撑着圆不溜秋的头，活像个大头娃娃。齐远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小时候吃过某奶粉，父母见其难以医治才将他抛弃。

也许是受不了那孩子用空洞无神的大眼睛看他，也许是长期独身居住的孤单，齐远觉得，带个小屁孩一起生活也不是件坏事,大不了多打几份工。

齐远来N市上大学一年多了，一直靠打零工养活自己，母亲在他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父亲是一名警察，在一次执行任务中意外去世。单位给了笔体恤金。齐远那时已经知道钱的概念是怎样的，失去父母依靠的他只能在亲戚家寄住，而亲戚一直惦记着他手里的体恤金，没少给他苦头吃,还骂他说是他克死了了父亲母亲亲戚家的孩子也孤立他，很少跟他一起玩。在那个堆满欲望和贫念的家庭中，他意识到只有到远方去上大学才能远离这一切。现在他一边上学一边打工，除了交学费就是打钱给亲戚家，虽然他们没有给自己家庭的温暖，好歹也供自己吃喝了许多年，这份人情总是要还的，可人的心哪，似个无底洞，不管他怎么努力也装不满他们的贪念啊，可能要一直这样供着他们了，齐远自嘲地想。

齐远给那个脏孩子起名叫逾年，没什么特别的寓意，大概是，快过年了吧。逾年不怎么说话，却把什么都看在眼里，他做什么齐远满意，他就做，齐远不乐意他做的，他就离得远远的。

可能怕每次被抛弃吧,齐远又好笑又心疼。小逾年很黏他,齐远让他睡出租房里的床，自己打地铺，半夜却感觉被人拉住了脚，惊了一下，起身看发现是逾年抱着他的脚给他暖着，又将他抱回床上，屡次三番这样，齐远索性睡回了床上。逾年总把他抱得紧紧的，颇有鬼压床之感。

逾年逐渐长大，齐远又买了另一张床,之前那张实在难以承受两个大男人的重量。最主要的是，一天早上他起床，发现逾年的裤裆是湿的。呃，小屁孩长大了麻，再一起睡就不太好了。

齐远父亲曾经的同事出差经过N市，顺道来看望齐远。“余叔，您身体还好吧。”

“年纪大了，腿脚不是很好，不过还有两年就要退休了嘛。”

老人眉宇间似乎还有几分年轻时的英气。他看了看逾年又看了看齐远,说：“小远啊，这孩子长得跟你怪像的。”齐远仔细一看，发现确有几分，不过逾年的五官更硬朗一些。“毕竟跟我一块儿生活了这么久。”齐远笑着回应。

齐远送余叔去火车站的路上，余叔煞有介事地说：“小远，那孩子，你稍微留点儿心。”

“怎么了？”

“叔总觉得，他的眼神，不像是普通孩子......”

“叔，您想多了，他就是一小屁孩。”

“但愿吧。”老人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