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捌

面对蜂须贺的关心，琉璃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到底没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关于时之政府的事情，关于哥哥的事情，果然还是不要说比较好。她微微低着头，藏着自己的心思。

蜂须贺虎彻主君，如果您真的有什么心事的话，果然还是不要瞒着我们比较好吧。

蜂须贺担心地看着琉璃。

小姑娘一向喜欢藏心事，以前是，现在相处这么久了，她依旧还是在藏心事。蜂须贺看着沉默不语的小姑娘，耐心等着她开口。如果她执意不说，那他也只能默认为是小姑娘不信任他的表现了。

鹤田琉璃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呀。

琉璃摇了摇头，试图混弄过去。

蜂须贺虎彻主君，您不信任我吗？

鹤田琉璃我没有……

琉璃躲闪着蜂须贺的目光，微微咬了咬嘴唇。她不想说出来也只不过是不愿意增添他们的烦恼罢了。总是麻烦别人，也会平白给他人增添苦恼。在很小的时候，家里的大人们就经常这样一遍遍地警告着她。

——不要总是麻烦别人，凡事多依靠自己。

——总是让别人来帮忙的话，别人也会很困扰吧？

琉璃握紧了双手。

从小就被教导要学会忍耐，要学会独立，要学会凡事依靠自己。她只觉得满脑子都是那些大人们灌输的理论，几乎都刻在了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里。她不知道如何去反抗这些教条思想，只是默默地顺从着、接受着。

蜂须贺虎彻……主君，后院的花开得很好。要一起去看看吗？

蜂须贺突然换了话题。

琉璃稍微有些发愣，被蜂须贺牵着手走去了后院。

后院的花儿开得是很好看，红红绿绿，姿态万千。蜂须贺护着她坐在廊下，又仔细搂着她的肩，陪着她在这儿说了会儿话。话题大多是本丸的一些日常，从小短刀们之间偶尔的争执，到远征时的景象，再到院里的花花草草，最后又提了一嘴最近出阵的状况。

琉璃只是听着，默不作声。

蜂须贺虎彻说起来，前些日子总记得主君很想去海的另一边的。

鹤田琉璃……嗯。

蜂须贺看了一眼琉璃。听到海的时候，她的眼中依旧是向往。作为随在琉璃身边最久的刀剑男士，蜂须贺能看到琉璃所有不经意的小表情小动作，也猜得出来她的几分心思。蜂须贺稍微搂紧了她一些。

琉璃不会抗拒，他很清楚。

蜂须贺虎彻最近与陆奥守有提过这件事。有可行性，但失败的概率也很大。

鹤田琉璃……嗯。

琉璃声音很轻，也很平淡。没有失落，也不是多么欣喜。她现在的情绪平淡得就像是在听一次远征汇报，与往常听汇报的区别几乎就差来一份手写的纸质报告，她在报告上签个字了。她只是依旧有些拘谨地握着手，视线落在那朵花上。那朵花上停滞着一只蝴蝶，似乎是在这朵花上歇脚。风儿一吹，那蝴蝶自己就顺着飞走了。琉璃的视线追了一会儿蝴蝶，又落在其他的花儿上了。

不过也是这个时候，蜂须贺总觉得自己似乎知道她到底向往着什么了。

她向往的或许不是什么“海的彼岸”。

她只是向往一个无拘束的自由天地罢了。

蜂须贺虎彻最近，要不要去其他地方玩呢？

鹤田琉璃其他地方……？

琉璃这才看向了蜂须贺。

依旧是在对视的瞬间挪开了视线。

鹤田琉璃去哪？

蜂须贺虎彻出城，如何呢？

鹤田琉璃出城啊……

琉璃的声音中有些许轻快。她很喜欢出行游玩，但身体又怠倦于出行。心中有着向往，却没什么实际行动。几乎每次都是口头应着，到了期限的那天只翻个身接着做自己的空想幻梦。

不过这次蜂须贺是打算要把她带出城的。

鹤田琉璃所有刃一起吗？

蜂须贺虎彻嗯……这个就由您来做决定吧。

鹤田琉璃唔……

所有人一起出城玩的话会很开心。不过如果全本丸的刀剑男士一起出城的话，仗势那么大，难免会引起注意吧。再者，本丸总是需要有人留下来看守的。而且，哥哥也说过，最近时之政府内部出了些问题……

最近的问题一箩筐地压了过来，琉璃稍微有些喘不上气了。她把手抚在胸前，做着深呼吸。

鹤田琉璃你替我决定吧？

蜂须贺虎彻总是逃避是不好的。

蜂须贺耐心地劝着。

蜂须贺虎彻这件事，您得自己做决定。我们会听令的。

蜂须贺给琉璃仔细理着头发。

鹤田琉璃……哦……

琉璃低声应了。

她心说你和哥哥怕不是串通好了的，要让我做决定。

药研藤四郎您在这里啊，大将。

也是这个时候，药研慢慢走了过来。琉璃把求助的目光放在了药研的身上。

药研藤四郎方便我说几句话吗？

只是药研并非为了给她排忧解难而来。他是来问琉璃关于琉生要拜托她做的事情。琉生拜托的那件事到底不应该由他们刀剑男士做定论。平常时候顾虑着琉璃身上的病，思索着琉璃性子太弱，所以本丸大部分事务都由刀剑男士决定，再让琉璃做点表面功夫罢了。但是说到底，本丸的决策者是审神者，不是刀剑男士。他们再如何宠着小姑娘，但也不能决定她和本丸的一切。

小姑娘得学会自己做决定。

药研藤四郎关于您的兄长说的那件事，我想还是让您自己做出最终决定为好。

鹤田琉璃啊……

琉璃微微低下头。

相处这么久以来，刀剑男士确实在试着慢慢让琉璃自己接触那些事情，并学着自己动手处理，不过效果甚微。

虽说这次事情比较麻烦，但未尝不是个机会。

蜂须贺虎彻什么事情？

药研藤四郎啊。

药研又解释了一遍。

蜂须贺虎彻正巧，我也想着要带主君出城散散心呢。

鹤田琉璃那我们就同意哥哥……？

琉璃把求助的目光放在了蜂须贺的身上。她实在不想做决策。

蜂须贺虎彻您说的算。

鹤田琉璃那就同意了吧……帮哥哥送了东西以后，再出城玩一会儿……带第一部队出去就可以了吧，第二部队待命，其他不变……？

蜂须贺虎彻好。我去把您的命令吩咐下去。

蜂须贺起身离开。

琉璃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药研藤四郎多来几次，您就会习惯的。

药研笑着补充了一句。

琉璃没有应声。

至少现在，她真的不想再来做几次决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