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壹

琉璃躺在床褥上，听着药研耐着心解释着新拿回来的药物的使用说明。

药研藤四郎……大将，您有在听我讲话吗？

药研看着闭着眼睛的琉璃，轻声问着。如果琉璃现在已经睡着了的话，那他也就不打扰了。他知道琉璃是不会仔细去听这些用药解释的，毕竟她平时还经常想着法子地不吃药呢。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万一哪一天她突然想开了，想要好好吃药治疗了，说这些还能避免发生错误用药的情况。

虽然他也不是很相信她会乖乖吃药就是了。

鹤田琉璃……我有在听哦……

琉璃轻声道。

药研藤四郎是么。那我刚才说过的，您都听到了吧。

药研问。

鹤田琉璃……真的不可以不吃吗？

琉璃睁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药研。

鹤田琉璃我觉得，我的病其实已经好了的。

药研藤四郎哦。

药研笑了一声，他很清楚小姑娘一向害怕吃药，好不容易适应了的原本的药物她都不愿意吃，何况是新的、不知口味与副作用如何的新药。所以换药这件事对小姑娘来说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药研藤四郎大将是害怕吃这些药吧。

琉璃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并不是很想理药研。她的确害怕吃药。她总是过度忧虑着那些有的没的的事情。比如说买回来的药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副作用会不会很可怕之类的。毕竟治疗精神问题的药物，副作用都离谱的可怕。

药研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

事实上，本丸里的所有刃都知道，小姑娘非常讨厌吃药。她很抗拒药物治疗，但心理干预对她病情的效果几乎微不可见，物理治疗又不可能实现，他们只能选择变着法子的让小姑娘被动接受药物治疗。

药研看了一会儿手里的新药，把他们仔细地收拾起来之后，走出了房间。小姑娘这会儿估计是装睡，不想听自己继续说话了。不过该交代的也都说了，现在也该去找蜂须贺等刃谈谈关于如何让小姑娘吃药的严肃问题了。

小姑娘当然是睡不着了。有时候吃了安眠药都毫无睡意，更别提现在她根本没吃药了。虽然现在依旧全身没什么力气，但头脑还是在继续迅速运转着。她隐约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快要冒烟了。

就像是机器的齿轮高速运转互相摩擦，然后生热生电，最后产生一场大爆炸。

鸣狐（狐狸）噢噢，主君大人还没有休息啊。

在她的头脑“爆炸”之前，鸣狐身侧随侍的小狐狸先跑了过来。

她眨了眨眼睛，知道自己起不来身，索性伸出手去撸两下小狐狸的毛。这点力量她还是有的。小狐狸被她抚摸着，也没有心生不满，只是乖巧地趴在她的床铺边，由着她随心所欲地揉毛。

鹤田琉璃鸣狐，你在门口吗？

小姑娘微微转身，看到了站在门口守候着的鸣狐。不过他似乎有什么事情，并没有回答。

鹤田琉璃鸣狐……？

她再度微微开口，稍有些担忧。

鸣狐……是。

鸣狐应了一声之后，便走了进来，坐在小姑娘的身侧。小姑娘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之后，才看到鸣狐微微转过身去低声咳嗽了一下，才慢慢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小姑娘愣了一下之后，并没有多么抗拒。说实话，琉璃很喜欢被他或者其他刀剑男士这样温柔地抚摸头发，被自己喜爱着的、温柔和善的长辈爱抚，对她而言是一种很微妙的享受。于是琉璃非常乖巧地闭上眼睛，在这样安静温暖的环境里，即使仍旧无法入睡，但也可以好好地放松一下大脑。鸣狐揉了一会儿之后，听到了门外一小阵的惊呼声，仔细地给她裹了裹被子之后才悄悄转身离开，小狐狸则是一并趴在她的床褥上休息。

鹤田琉璃鸣狐……？

她睁开眼睛，看着走到门口的鸣狐。

鸣狐嗯，我在。

鸣狐回头应了一声，随后又转过头去说了什么话，琉璃听不清切。

鹤田琉璃唔……

琉璃只是紧紧地抱着小狐狸，微微蜷缩了一下身体。

虽然她知道鸣狐一向沉默寡言，不过心里依旧有一些不该有的失落啊。而且在看到他对着外面站着的几个刀剑男士说话的时候，内心果然还是会莫名的更加失落啊。到底是在渴求着什么呢？是被大家无止境的关心吗？

这样想着，她把怀里的小狐狸抱得更紧了些许。

鸣狐站在门口说了一会儿之后，回头看到了琉璃怀里的小狐狸眼中的求助：“鸣狐，先救我出去吖”。

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比了几个手势：“你先代替我陪她一会儿吧”。

狐狸：……

行吧。能被小姑娘抱也挺好。就是能不能别抱着么紧啊！几乎都快要呼吸不上来了呀！

主君大人——

小狐狸挣扎了几下之后，琉璃就松开了手，转了个身躺着。

鸣狐（狐狸）主君大人？

小狐狸站在原地，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鸣狐平静地走了进来。小狐狸灵巧地跳到了鸣狐的肩上，鸣狐则是正坐在琉璃的身旁，沉默了许久。琉璃背对着他们，紧紧地抓着被子，听着仿佛爆炸一般的头脑风暴。吵杂得令人有些头疼的声音让她愈发烦躁了起来。

鸣狐主君？

鸣狐的声音不是很响。

琉璃慢慢回头，看着坐在身侧的鸣狐，沉默不语。

鸣狐还请不要太过勉强自己了吧，主君。

鸣狐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琉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咬着牙没有说话。

鸣狐……是哪里不舒服吗？

鸣狐似乎憋了很久，才吐出了这么一句话。这句话虽然很轻，但仿佛是什么魔咒一样，轻易地就击碎了琉璃的心防。原本堆积在心中的种种情绪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击碎，只剩下了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奇怪情感在她的心中高声叫喊。

她只感觉自己的耳朵快要被这种怪异的声音吵聋了。

这种被关心的感受，无论经历多少次，果然还是会让她感到无名的感动。

琉璃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慢地要坐起来。鸣狐立刻去扶起她，微微抚摸着她的后背，帮她顺了顺气。小姑娘虽然没有睡意，但躺的久了，突然坐起来也没什么力气，呼吸也有些不畅了。她现在只感觉全身都软绵绵的，仿佛一团棉花。她瘫在了鸣狐的身上。

鸣狐（狐狸）主公大人？

小狐狸惊诧地喊了一声。

鸣狐嘘。

鸣狐轻声说。

鹤田琉璃我突然有点……使不上劲了……

琉璃低声，稍有些虚弱地说。

鸣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温柔地抱着她。小狐狸也非常识相地安静无语。时间仿佛是静止在了这一刻一般。琉璃轻轻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听着耳朵里无止境的废话争吵终于停歇。

她多依靠了一会儿，鸣狐倒也没说什么。小姑娘乖巧地靠着他，小狐狸跳到了她的怀里，由着她撸毛。

刚才鸣狐与粟田口的其他几个刃玩了会儿真心话大冒险。玩输了的他选择了大冒险，来到了小姑娘的身边。平时除非是琉璃亲自叫他，否则他基本是不会亲自来找琉璃的。只不过鸣狐要完成的大冒险是乱故意开的玩笑。乱想看鸣狐亲一下琉璃，不过按照鸣狐的性格是一定做不到的。

完不成的处罚倒也简单，就是要鸣狐顶替乱做一天的内番。

不过就算现在时机很好，鸣狐倒也不是很想这么做。比起让琉璃对这种事情感到矛盾与烦躁，还是乖乖地去替乱做一天的内番更好一些。

鸣狐……这样就好。

鸣狐低声说。

鹤田琉璃嗯？

琉璃微微抬起头看着鸣狐。

鸣狐不，没事。

鸣狐微微搂紧了她的身子。

或许自己对琉璃的这种情感，只需要以这样的方式表达就可以了吧。

太过分的感情，反而会烫伤小姑娘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