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厚藤四郎大将？现在已经很晚了哦。您不睡觉吗？

厚看着在长廊上散步的琉璃，忍不住出声叫住了她。夜间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了，这让他们很是不舒服。现在仿佛已经到了梅雨季节一般，雨下个没完。他们几乎要全天制的泡在那特殊水质的温泉里睡上一天、甚至更久，这身子才不会觉得难受。周围的环境属实是太过潮湿了。然而外面正在下雨，琉璃为什么又要出来散步呢？是想看雨景吗？但是只穿一件单薄的睡衣的话，是会感冒的吧？

鹤田琉璃厚不也没睡吗。

琉璃看着厚，轻笑着说。

厚藤四郎我和大将不一样啊。

厚抓了抓头发，嘟囔着撇开视线。他们至多只是会觉得潮湿的环境让他们的动作变得迟缓了太多，全身黏答答得很不舒服，可琉璃的身子要是被这较为寒冷的夜风的吹一会儿，说不定又要一病不起了。

而琉璃只是微微低下头，嘟囔着：

鹤田琉璃你不用太担心我的啦……我只是有点口渴，想出来倒杯水喝而已……不过现在还在下雨吧。这么潮湿的环境，你应该是很难受的吧？所以比起我，你还是快点回屋休息吧。

厚看着琉璃，抓住了她的手。

厚藤四郎那大将也要赶紧回去休息。

琉璃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微微歪了歪小脑袋，没有言语。她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忧郁。

厚藤四郎大将先回屋子里，我去帮大将倒水。这样可以了吧？

厚看琉璃完全没有要回去的意思，立刻说。

鹤田琉璃……好。

琉璃点了点头。但是她刚转身，便会觉得全身有些虚脱无力。她一时间有些站不稳，厚急忙上前去扶住她。琉璃扶着额头，慢慢回神。她刚才一瞬间，视线又有些模糊不清了。她有低血糖。

厚藤四郎大将，没事吧？小心一点。您现在的状态果然还是很糟糕啊，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厚握紧了她的手，拉着她慢慢走回天守阁。琉璃微微点了点头，由着厚拉着自己走回房间。突然她打了一声喷嚏。

厚藤四郎啊，果然是要感冒了吧？大将总是这样任性啊。

厚忍不住皱起眉头说。

鹤田琉璃我没有，只是刚才正好鼻子有点痒而已。

琉璃低声辩解着。

厚没再说什么。反正继续说下去，琉璃也一定会继续辩解着什么吧。她总是有着数不尽的理由来为自己的一切行为做辩解。

厚看着窗外。一片黑暗。短刀夜间的视力不错，但琉璃稍微有些夜盲。她揉了揉眼睛，看着前方的漆黑。担忧恐慌着小黑会突然出现，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厚在这里。他会保护自己。小黑害怕厚这样强大的家伙。

——因为厚在这里。

——因为有人会保护自己。

鹤田琉璃真好啊……

坐在床褥上，琉璃握着温水看着厚，轻声嘟囔着。

厚藤四郎嗯？大将，怎么了？

鹤田琉璃啊、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说。

琉璃慌忙撇开了视线。

只不过是想要感慨自己还是个被爱着的孩子而已。

厚藤四郎啊，对了大将。我听说最近您似乎又开始频繁地做噩梦了，不如今天晚上我来陪着您休息一晚上怎么样？

厚坐在琉璃的身边。似乎是看到了琉璃的顾虑，他慌忙又补充了一句。

厚藤四郎您就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对您动手动脚的！

琉璃坐在床褥上，耳边是各种思维吵架的声音。她轻轻揉了揉耳朵。头脑中各种思维吵架的时候，几乎都非常喜欢多嘴一句“他还是个孩子”。她忍不住去敲打几下脑袋，厚立刻握住了她的手。

厚藤四郎大将，别打啦！手会很疼，头也会很疼的。

厚仔细摩挲着她的手。

厚藤四郎嗯……大将以前家里的童谣是——

鹤田琉璃那种事情还记得吗？我自己都要忘记了的。

琉璃稍有些惊讶。异国方言，对他们而言很困难吧。就算能记住怎么念，念出来也会像是在说魔法咒语一样吧。而且，一定不会知道含义的。

不过这些似乎也已经不重要了。

厚藤四郎不要因为我是孩子外表的模样就这样看着我啊。我绝对已经可以保护好主君了。

厚看着琉璃。

直勾勾地被人盯着看，琉璃会觉得非常难受。她立刻撇过视线，低下了头，揉了揉稍微有些湿透的眼睛，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轻言轻语道：

鹤田琉璃那个，我困了，我要休息了……厚君也留下来吧？

厚藤四郎嗯，我知道了。

鹤田琉璃……那个，厚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睡？

琉璃稍微往旁边挪了一下身子，拍了拍床褥。

厚藤四郎诶！啊，不用的。我就，呃……啊，门口。我就在门口就好了。

厚看着纸拉门，打定了主意。

厚藤四郎感谢大将的关心啦。

鹤田琉璃但是外面还在下雨吧？又冷又潮湿的。被窝里就暖和很多啦……

琉璃浅笑着说。

厚藤四郎不用的——

鹤田琉璃厚是在讨厌我吗……？

厚藤四郎当然不是这样的了！没有刀剑男士会不喜欢主君的。只是因为，说到底我是个男人吧？而大将是女孩子吧？

被琉璃略委屈的视线盯着，厚还是微微撇开了视线。

厚藤四郎总感觉，会很冒犯吧……？

琉璃微微垂下了眼眸，稍有些失落地说：

鹤田琉璃但是我不忍心让厚在外面挨冻……

她怎么可能会忍心让如此忠心守护着她的刀剑男士，孤身呆在寒冷潮湿的走廊里守候一晚上呢？她不会允许的，心中也一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催促着她快让厚过来取暖。琉璃看着走向门口的厚，立刻起身快两步走过去，把厚拉到自己的怀里。

厚藤四郎呜哇？！大将，怎么了？！

就像是很小的时候，与养父母家里的那个弟弟玩游戏一样的，把厚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她一时并不想去管他的挣扎，只是用被子包裹起自己和厚，然后把他就这样“抱”回房间。琉璃双腿一软，就倒在床褥上，厚也随之被压倒在床褥上。

鹤田琉璃好啦，睡吧……屋子里暖和很多哦。

琉璃说了这么一句，调整好姿势，就闭上了眼睛。

而厚有些僵硬地躺在床褥上。琉璃现在就躺在他的身侧，还紧紧抱着他。就像是大姐姐抱着小弟弟那样的，小孩子相拥而眠。她没有多想，也不会多想，只是很平淡地抱着他，把头埋在了他的肩上。厚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琉璃轻微的呼吸，温热的气轻轻吹到脖子的感触。他看着琉璃似乎已经入睡，就想着要偷偷离开。但是琉璃基本睡不深的，稍微有点动静就很容易醒过来。

厚还是担忧会吵到她休息，毕竟琉璃能够入睡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安眠药很不巧的吃完了。最近又不幸阴雨天不断，他们不太愿意在潮湿天气出行。琉璃也不允许他们在潮湿天气离开本丸，说是担心他们出事。

既然她已经睡了，那还是不要打搅她好了。

厚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休息一下。

没事的，他不会动手动脚的。大将也不会。只是睡一晚上而已。仅此而已。

话虽如此，厚那个晚上睡得真的非常不好，所以第二天也没什么精神。

鹤田琉璃厚看起来……没休息好诶……果然，我……

琉璃看着坐在一边背对着她的厚，微微低下了头，咬着牙不再作声。

厚藤四郎不、与大将没有关系的！

厚立刻回答，但是他没有直视她。

厚藤四郎只是我自己的问题。

鹤田琉璃诶？

小姑娘微微眨了眨眼睛。

没有了回答。房间里沉默了许久。气氛尴尬得有些可怕。厚抓了抓头发，回头看着琉璃。小姑娘只是一如既往地缩着身子，小心地看着他。她一向如此谨慎，或者，这就是她自认为的最常态的表现。

厚藤四郎其实我没什么事情的啦。可能是不太习惯和大将一起睡吧。

厚摸了摸头发。

鹤田琉璃是、这样吗。

琉璃轻声嘟囔着。

琉璃的精神状态很糟糕。一直都是。但偏偏，与其他人不同，她的灵力很强大。往往灵力强大的审神者，精神状态都是非常好的，唯独她不是。就像是与世界常规完全“反过来”了一样。

刀剑男士们自然不会放任她继续这样下去。她的精神状态也在慢慢恢复。

厚藤四郎啊，外面终于放晴了啊。

厚看着窗外，立刻转移了话题。

鹤田琉璃诶？是呢。

厚藤四郎难得是个晴天啊。大将要一起出去散步吗？

厚回头看着琉璃，发出了邀请。

鹤田琉璃……好。

她点了点头，握住了厚伸向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