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天下，景行山河

“小景，你跑慢些，哥哥快追不上你了。”

本来，闹市忘忧。

怎奈，不遂人愿。

温客行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

他是想尊重苏惊鸿的意愿——逝者已逝，生者短思。

他是想和同样念着苏惊鸿的他们，游行天下，看看她喜欢的人世；

他是想和同样念着苏惊鸿的他们，吟赏山河，慢慢学会尘封过去，慢慢学会忘记已经不在的重要之人。

周子舒的手握得紧了。

是啊，小景。

不是惊鸿，是小景。

……周景。

以周为姓，以景为名。

周游天下，与山河锦绣相逢，四季沐歌，良辰美景入目，此生足矣。

周子舒牵着温客行的手，跟着那两个小孩，移步到了镜湖边。

孩子已经没了踪影。

他们是看着那两个孩子手牵着手，消失在路的尽头的。

天地沉寂了许久，终于起了风。

越州的风，带着镜湖的寒气，吹进周子舒的心。

他轻启冰凉的薄唇，开合皓齿，将堆积的往事缓缓道出：

“当年，苏家满门被灭，师父在血泊中找到了尚存一息的惊鸿。这是第一恩。

“我和九霄，陪着惊鸿长大，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四季山庄护她平安顺遂，喜乐欢愉。这是第二恩。

“她被狼群追赶，误入鬼谷，危在旦夕之时，遇见了你，为你所救。这是第三恩。

“出了鬼谷，狼群未散。惊鸿被逼山崖，无路可逃，跳了悬崖。就这样，她被毒蝎的人发现，抢了一命。虽是抓她回去试药，意外所救，但人终究还是活了过来。这是第四恩。

“惊鸿懂些武功，又身中剧毒为毒蝎所控，被迫拿起了杀人的剑。她在一次执行任务中，意外遇见了九霄。于是金蝉脱壳，遁入天窗。这是第五恩。

“当初，这些事，她就是这么数着恩情，以最简单的话语告诉我的。

“我们惊鸿从来都不欠我什么，我对她也没有什么恩情可言。”

温客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他刚刚才知道苏惊鸿的这些事，一时间难以调整过来心情。

周子舒只是沉默地看着镜湖，没再说话。

温客行需要时间，他知道的。

正如当初的他，听了这些简短的倾诉，是时间教会他接受。

“成岭？”

周子舒蓦然看见镜湖湖面有一叶掀起波澜，缓缓移动的扁舟，正驶向曾经的镜湖山庄所在的小岛，而那船头，站了位少年。

温客行按下心间翻涌的思绪，凝神看着船上的人。

过了会儿，温客行捏了捏周子舒的手，道：

“应该是成岭，只能是他了。他想祭拜亲友而已，你别担心。”

周子舒摇了摇头，回道：“我不是担心。我只是在想，来越州不仅仅是为了解愁……这里葬着成岭的过去，对他来说是很特别的。”

“是啊。”温客行点头，道，“我们走吧。”

周子舒看着温客行的眼，疑惑的问道：“去哪儿？”

“解愁去也。”

温客行故作神秘，令周子舒无奈跟上，嘴里还问着：“是去酒肆？”

“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