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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台诗案1

苏轼传

宋神宗平日最喜欢读苏轼的文章,不必说性情毕露的文学性散文,即使是那些难免虚文套语的贺谢表章,也往往不同凡响。每当得到一篇苏轼的文章,他总是一读再读、爱不释手。宫中嫔妃都知道宋神宗的这一癖好[pǐ ],所以只要见他用餐时忽然停下筷子聚精会神地阅读,不用打听,她们就会说:“噢,一定又是苏轼的文章。”有时候,读着读着,宋神宗就会情不自禁地击节惊叹:“奇才!奇才!”临朝听政时也常常向身边的近臣夸赞苏轼,而这令一般妒贤嫉能的小人颇感不快。当然,如果仅有文名尚不足以构成太大的威胁,偏偏苏轼连续三任地方官都政绩斐然,深得百姓爱戴。尤其是徐州任上,在抗击洪水中苏轼临危不惧,当机立断,表现出一般地方官罕有的才干和品质。宋神宗亲自下手诏称赞说:民人保居,城郭增固,徒得汝以安。以后又拨款修堤,颇有器重之意。而且,听说苏轼离开徐州时,百姓痛哭流涕,遮道拦马,追送数千里。

所有这些消息都令李定等人不由得妒火中烧。何况苏轼对于在变法运动中青云直上的一帮新人从来就没有好感,加上他生性放达,口无遮拦,不知道掩饰自己内心中的真实感受,总是语含讥讽,早已将他们得罪无疑。像这样一颗“眼中钉,肉中刺”,二十年前就有两宰相的盛誉,如今又加上德政与声望等多种资本,难保不会在此 人才短缺的当口异军突起,所以,必须赶快想办法治一治他,或许还可以连带将反变法派的潜在实力一网打尽呢。

苏轼既然名满天下,且深得皇帝赏识,所以要搞垮他首先就得让皇帝厌弃他。然而,自熙宁四年离京外任,苏轼在地方上勤于公事,有功无过,实在没有任何把柄可抓,倒是他喜欢舞文弄墨,常在诗文中讽喻朝政,单凭这一点能否治罪,李定等人最初也没有把握。因为,自赵宋开国君主钦定“不以言罪人”的祖宗家法,一百多年来还从未有人因诗文而获罪。熙宁六年,沈括就曾尝试过用这种办法扳倒苏轼,但未获成功。李定等人思前想后,没有更好的方法,觉得唯有“讥讪朝政”一事是苏轼的致命弱点,可以故伎重演。而且,这帮小人早已敏锐地觉察,时光境迁,今非昔比,十二年的帝王生涯已使神宗皇帝日益独断专行,越来越不能容忍反对意见,状告苏轼“愚弄朝廷”,很有可能收到他们想要的效果。几番合计停当,只是还需要一根导火索。

机会终于来了。苏轼抵达湖州任所,即循例进谢上表,这份《湖州谢上表》像以往的每一份表章一样,在邸报上发表,供群臣传阅。其中几行字令李定等人觉得特别刺眼,同时又特别适合大做文章,比如他说湖州“风俗阜(fu)安,在东南号为无事;山水清远,本朝廷所以优贤”,这岂不是在埋(mán )怨朝廷没有委以重任,读着苏轼的谢上表,一帮小人且怒且喜,于是,一个周密的围剿计划,便在某个风黑月高之夜出笼了。

在这场围剿战中最后一个登场的是手持“超重型炮弹”的李定。他于七月三日上奏,声言苏轼犯有四大该杀之罪。他说:“苏轼初无学术,滥得时名,偶中异科,遂叨儒馆。”像这样一个无能侥进之辈,却动辄毁谤朝政,陛下宽宏大量,不予论罪,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他却“怙(hù)终不悔”,此该杀者一;不仅不知悔改,而且“傲悖之语,日闻中外”,此该杀者二;他这些充满毁谤性的诗文,颇能蛊惑人心,使人“不循陛下之化”,此该杀者三;

他既读书明理,知道“事君有礼,讪shàn上有诛”,却因一己私利不能满足,而“肆其愤心,公为诋訾[zǐ]”(同上),可谓明知故犯,此该杀者四。

李定这篇奏章,字字句句指明;苏轼所怨恨、所讥讽、所毁谤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帝陛下本人!神宗皇帝读过李定这篇奏章,大为震怒,于是传下圣旨:将苏轼诽谤朝政一案送交御史台。

就此,苏轼被押往御史台审问。船过扬州时,好友鲜于子骏早已伫立岸边,希望能与苏轼见上一面,却被押送的官差凛然回绝。在当时那种可怕的情形之下,多少亲朋好友纷纷绝交,避之唯恐不及,鲜于子骏身为朝廷命官却无所畏惧,有人劝他将平日与苏轼往来的文字书信尽快销毁,他答道:

“欺君欺友,吾所不忍为。如果因为忠义而受谴责,我心甘情愿。”

透过船舱紧闭的窗棂,苏轼远远地看着好友惘然离去,不禁泪水盈眶,模糊了双眼。

与此同时,御史台又有令下,命所在州郡搜查苏家。当时苏轼的家小已在赴南都的船上,州郡官吏望风承旨,居然派遣大批人马连夜追赶,在宿州将苏家船只拦截,团团围住,翻箱倒柜,全家老小都吓坏了。等这批如狼似虎的吏卒[ lì zú ]悻悻离去,面对一片狼藉,性情温和的王夫人也不禁心头火起,愤愤地说:

“都是吟诗作文惹来这场大祸,他究竟得到过什么好处,把我们都吓了个半死。”

于是一气之下,将家中残存的手稿付之一炬。

所谓树大招风,莫过于此。苏轼的优秀被一帮小人所嫉妒,以致于被诽谤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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