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倒台

肖申被看的头皮发麻，又悻悻的坐回去。

但邓文杰可没有这份心思，在堂下众多人的混乱里，他还是敏锐地观察到了张明涵的异样。他心中立马生疑，桐城这些人不知为什么异常团结，他原本还觉得不好办，可今天的表现却打破了他原本的认知。

邓文杰心里计较了一番，便开口道：“公主殿下，既然人证已经找到了，还是先把人请上来吧。”

肖申不敢说话，偷偷瞄其他人，可别人都是一无所知的样子，他也意识到事情有所不对了。

听到这话的魏瑾笑了一下，说道：“那些人不能带到公堂来，甚至不能出现在外面。”

肖申愈发坐立难安，他看着魏瑾，艰难的发问：“为什么？”

魏瑾道：“因为那些人不是普通灾民，而是从平城运出来的患了瘟疫的病人。”

话音未落，已是满堂哗然。

跪着的张明涵也跌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地喃喃念道：“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啊……”

魏瑾抬头，眼里像是藏着一把利剑，钉向座上的肖申，像是要把他钉死在位置上一般：“肖大人，你说呢？”

肖申被吓得三魂去了七魄，他哪里能想到张明涵竟然会这么大胆，竟然能狠心把桐城这么多百姓的性命置于死地。心神不安下，又被魏瑾这么不怀好意的一看，他登时吓得往后仰，脱口而出：“我不知道，和我没关系！”

邓文杰皱眉，很是不解，他偏过头，和身边坐着的户部同僚说道：“我怎么感觉他们怪怪的？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慌的不成样子。”

户部的同僚则有些心不在焉，随口应了两句：“是啊，谁知道呢。”

邓文杰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难得肯主动和人说句话，结果还被人敷衍了，这让他有些羞恼。他也不愿意自讨没趣，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了一边。

看着肖申惊慌失措的样子，魏瑾满意的笑了笑，微微颔首。

肖申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懊恼不已，想要调整神态，可刘雨轩却开口了：“把得了瘟疫的灾民偷偷转移到桐城，不知张大人是什么意思？”

张明涵颓然的跪坐在地上，好像没有听到刘雨轩的问话。

魏瑾站起来，走到张明涵面前，俯身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张大人，你心急了。可如果不是有人给你施压，你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呢？身处夹缝里的日子不好过吧？你就心甘情愿的当一条被人呼来喝去的狗？”

张明涵没有抬头，他只是一个劲的盯着地面。

魏瑾这话说得轻，只有离得最近的刘雨轩和梨花听到了，刘雨轩有些诧异，深深地看了魏瑾一眼，到底没有说什么。

邓文杰忽然起身，高声说道：“你们还在想什么？既然张明涵谋害公主证据确凿，那就该把他下狱啊！”

魏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这件事是针对我而来，那就把他交给我处理吧。”

邓文杰虽然极端冒进，但还是分的清自己的立场，听到魏瑾这么说，他也立马改口：“对，他想杀害的不是一般人，下狱还是太草率了，应该交给公主问责了之后再定罪。”

魏瑾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那人我就先带回去了，如今桐城事多，诸位大人忙吧。”

“且慢！”这个时候肖申却乍然间福灵心至，脑子一下子就转过弯来了，急忙说道，“这样不妥，就算被谋害的是公主，按照我朝律法，也该由官府审理，断没有私下了结的说法。若人人都这样做，官府岂不是如同虚设？”

这下他总算是能用自己的职权来说话了，虽然是忽然想到的计策，却胜在有理有据，就算拎出去让别人来扩，那也是他有理！

他正洋洋得意，觉得这回没有什么问题了，可刘雨轩却冷然道：“谋害皇室宗亲可不是小小的桐城能够断案的，得交由大理寺办才附和律法。”

肖申顿时噎住了，挣扎道：“可现在又不是在京城，只能事急从权了啊！”

刘雨轩道：“那也该是有官阶最高之人将嫌犯暂且扣押，然后上报，再做定夺。肖大人区区九品小官，也能越俎代庖了？”

肖申这才恍然大悟，这位平宁公主的哥哥在当初的平废太子乱中有大功，已经进入御林军了。要真的论官职品阶，在场的确是他最大。

既然肖申都没资格，其他人更没有说话的权力，只能睁大眼睛看着，连说句话都怕会引火上身。

就在肖申六神无主的时候，外面再次有进来一个人，他眼前一亮，喊了一声：“吕大人、何大人！”

魏瑾心下一动，转头看向走在前面的吕不厌。

已经是剑拔弩张之际，吕不厌还不忘给魏瑾见礼，然后不紧不慢的看向刘雨轩，笑着说道：“方才刘大人的话说得没错，我也觉得该是如此，所以就把何大人请过来了，公主觉得如何？”

何增禄上前一步，神色倨傲：“兵部侍郎何增禄，官从三品。”

刘雨轩面上闪过一丝恼怒，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魏瑾拉住了：“在理。”

刘雨轩忍了忍，嘲讽道：“那就请何大人严加看管，可千万别让犯人跑了。”

两人都是武将，大有同行相轻的意思，碰个面要么不说话，一开口就火药味十足。

何增禄也不是个会隐忍的性子，立马反唇相讥：“不用刘大人提醒，我自然会多加防范，免得有心怀不轨之人捣乱。”

魏瑾拉了拉刘雨轩的衣服，说道：“哥哥，我累了。”

刘雨轩心疼的看着魏瑾，自责道：“是我大意了，你受苦了。”

魏瑾摇头，然后招呼也没打一声，便和刘雨轩离开了衙门。

出了衙门后，魏瑾见刘雨轩还是不大高兴，便宽慰道：“这个结局已经很好了，张明涵算是倒台了，桐城这些人不足为惧。”

刘雨轩抿唇，眼中寒芒滑过：“他竟然想杀你，就这么放过他实在是不甘心。”

魏瑾俏皮笑了一下，狭促道：“我倒不觉得，他啊，还不如落在我们手里呢。”

“嗯？”刘雨轩有些不解，可魏瑾却是不想再谈，转而问梨花：“那些人怎么处理？”

梨花点头：“夫人放心，李大人安排了人手送他们返回平城。”

刘雨轩问道：“这也是是李明成算计好的？”

梨花低下头不说话，魏瑾无奈的笑了笑，推着刘雨轩往前走：“行了行了，我聪明绝顶的好哥哥，太守府是不能住了，再不找地方，我们就要睡大街了。”

被这么一打岔，刘雨轩果然把方才的疑惑抛到了脑后，打趣道：“难道我还能让你没地方住吗？”

看着有说有笑的兄妹两人，身后的梨花黯然的叹了口气，她抬手按住了心口，然后凄然一笑，不知是在笑谁：“怎么会这么异想天开，妄图成为夫人那样的人？”

为了心底那点微不足道又高不可攀的执念，她抛却了夫人待她的情意，背叛了对她千般好的主子，只是因为李明成含笑的那一句“你想不想成为下一个魏瑾？”。

她也曾抵触过，也曾觉得自己不自量力，可当她如同夫人一般站在高处，安抚了焦躁不安的百姓时，那一刻她心里忽然生出了难以抑制的妄念。

你看啊，这并不难做到，你也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

李明成的话打消了她心底最后一丝茫然，她抱着这样的梦境，一次又一次的伸手去尝试，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