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去而复返

　　唐墨坐在店门口发呆，看着不远处的永兴商号，说也奇怪，最近这马永兴好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前段时间听说，他是去了崇西城，接马启之和家人回来，算下来，也走了有半月有余了吧。

　　马永兴不在，显得整个白石镇都安宁了许多。

　　自韩天佑跟着戚家军走了以后尤氏整日在店里唉声叹气，原本喜欢想方设法敛财的她，也没了心思，午后的白石镇，今日难得有了暖暖的太阳，四周的积雪开始融化，店里没了人，尤氏也靠在窗口边，想着无尽的心事昏昏欲睡。

　　这时，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急匆匆走了进来，唐墨心想反正尤氏在店里，也便没招呼他，自顾自依然坐在门口晒太阳，惦念着马永兴，把他回来之后可能用来对付自己的招式全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并尽量想出应对的法子。

　　“小伙子，吃点什么啊？店里有米饭有面条也有炒菜，招牌菜是胡辣汤，要不要来一碗？”

　　这男子没应承尤氏的话，却慢慢取下了头上的斗笠，尤氏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样，狠命掐了掐自己的手臂。

　　很痛，这是真的。

　　进来的这个人，竟然会是韩天佑。

　　“阿娘，天佑回来了。”

　　月娘也从灶房走了出来，有些不敢相信，“天佑，你不是跟戚家军走了吗，怎回来了？尤姐姐，你还愣着干嘛，天佑啊，你是不是还没吃东西，我这就给你做去。”

　　唐墨听到动静，也跟着便冲进了屋子里，带着惊喜又带着疑惑。

　　“天佑哥哥？你这走了十来天，怕是连京都城都还没到吧，怎又回来了？”

　　韩天佑看起来有些疲倦，整个人都瘦一圈似的，吃东西像狼一样，面对所有人接二连三的追问，他隔了半晌这才开始说话。

　　“阿娘，天佑跟着将军他们走到了崇西城，我是想明白了，我不能抛下你们，抛下你和绣荷独自一人离开，所以我便又偷偷回来了。”

　　韩天佑不敢抬头看唐墨的眼睛，生怕她劈头盖脸骂自己没用，懦夫，软蛋子，当时，唐墨对他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去了戚家军才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这些话都还像在耳边回旋一般。

　　“阿娘，天佑以后不走了。”

　　对尤氏来说，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她激动得一把把韩天佑给抱住了，“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这样为娘再也不用担心了。”

　　唐墨却带着考究的目光一直盯着韩天佑看，总觉得他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地方。

　　“天佑哥哥，你是走路回来的吗？”

　　“是啊，我从戚家军逃出来，哪里还敢把战马骑回来，这些天，生怕被戚家军的人发现再被抓回去，所以一直走的山路。”

　　唐墨仔细看了看韩天佑，突然说道，“你看你这衣服，到处都给挂破了，也脏得不行，脱下来我给你洗洗吧。”

　　韩天佑却捂着自己的衣服不同意，“这个，这个还是算了，一会我自己洗就行，阿娘，我困了，想去睡一会。”

　　唐墨有些不依不饶了，也不等他同意，竟主动去扒韩天佑身上的外套，尤氏因为天佑回来了，心底欢喜得紧，此刻也帮着唐墨说话。

　　“你这孩子，这个时候还忸怩起来了，绣荷本就是你将来的娘子，给你洗洗衣裳，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说是吧，月娘。”

　　月娘看着这俩孩子在屋子里打闹，也是看在眼里乐在心头，“是啊，天佑，你就别不好意思了。”

　　听到他们说自己迟早是韩天佑的娘子，唐墨心头就莫名有些慌，这些古代人真是搞笑得很，这么小的孩子便早早给定了娃娃亲，也不问问他们自己是否乐意。

　　反正她唐墨才不会早早嫁人呢。

　　终于从韩天佑身上把衣服给扒了下来，里里外外好几件，整个儿都有些酸臭了，看样子是穿了不少时间，可是细算下来，当初他离开的时候，穿的可还是戚家军里的士兵服，这套普通百姓的便装，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穿在他身上，明显感觉短小了许多。

　　白石镇外有一条河，虽然河床不大，如今又是枯水季节，河流细长，但是却也清澈见底，这河水大半都是从白岭山上的积雪融化后流下来的，许多白石镇附近住着的人都在这里洗衣裳。

　　唐墨把韩天佑的衣服一件件摊开来洗了，衣服上的很多成年污渍，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但是，让他奇怪的是，这套衣服非常陈旧，还打了很多补丁，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精通针线绣活的人所为，但是，外套上却有好几次破损的地方。

　　而且，在胸前和袖口发现大片暗红色的污渍，闻了闻，竟然带着一股血腥味。

　　洗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唐墨这才勉强把韩天佑的衣服给洗干净了，回到餐馆，发现韩天佑躺在床上睡得如死猪一般，她轻轻叫了一声，始终没有回答，看这样子，好像是有几百年没有好好睡觉了一般。

　　韩天佑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他这才起来，起来之后的他，开始像往常一样在餐馆里帮忙卖东西了。

　　“哟，天佑啊，你不是被戚家军选中了，还一起去打了孟军，立了大功，要到京都去当大官了，怎么还在这里卖胡辣汤啊？”

　　“可不是嘛，我当时看到你跟着戚家军往崇西城的方向去了呢，怎又回来了？”

　　韩天佑一听大家的话，便开始说连连否认，“哎呦，别提了，这戚家军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我哪那么傻啊，跟去了怕是什么时候命都没了，还不知道呢。”

　　“有那么吓人吗，不都说戚家军纪律严明，是咱们东梁国的王牌军，你小子，怕是不合格，被戚家军给赶了出来了吧。”

　　所有人便带着幸灾乐祸的嘲笑声，韩天佑却并不生气，整个人傻笑着变得沉默。

　　终于，逮了个机会，唐墨把韩天佑拦在了一个角落里追问他。

　　“天佑哥哥，你给我实话实说，为什么你的衣服会破成那样？还有一片片血污？”

　　韩天佑明显有些慌乱，避开了唐墨咄咄逼人的眼睛，“我从山路回来的，山上被树枝给挂的，你也知道那山路不好走。”

　　可是，唐墨看得出来，那破损的衣服看起来是刀砍上去的样子啊，这韩天佑分明是在说谎。

　　“至于衣服上的脏东西，那是我抓了几只猎物果腹弄上的，绣荷妹妹，你为什么问我这些呀，我去端菜了，我阿娘快忙不过来了。”

　　后来，唐墨想了想，或许是自己多虑了，韩天佑的解释也挺合情合理的，并无什么不对的地方。

　　只是，每次想着他竟然会因为怕吃苦而放弃了大好前程的行为，她就表示非常的不理解。

　　可是人各有志，自己也不能强求他什么。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突然的某日上午，镇上赶集的人正多，熙熙攘攘地好不热闹，好又来餐馆里也是人满为患，唐墨正在灶房忙碌，突然便听到了马叫声，外边闹哄哄的，忍不住丢了勺子跑出去看热闹。

　　站在餐馆门口看出去，一眼便看到了永兴商号门口站着几个全副武装的衙役，一圈又一圈看热闹的村民把整个永兴商号围了个水泄不通，对着门前的什么东西指指点点。

　　同时，唐墨听到了人群里传来了一男子哽咽而压抑的说话声。

　　似乎，这白石镇上发生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