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巧遇

　　戚云宏只带了大概五百精兵，往京都城方向赶去，首先要经过的第一座州市，便是崇西城。

　　韩天佑也在这支队伍之中。

　　崇西城外50里左右，戚云宏让大家就在官驿住下，打算明天直接从旁边山岭翻过，绕过崇西城回京。

　　韩天佑还隐隐有些失望，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去过崇西城呢，原本以为能进城看看。

　　因为官驿之中的房间并不够用，所以普通的士兵都在官驿外搭起了帐篷，今天，正好遇到韩天佑当值站岗，所以一直守候在官驿外边。

　　白天一直在赶路，到了晚上，整个人已经困得不行了，可是在当值的时候，还是得强打着精神，感觉夜已深了，站着差点打盹睡着了的韩天佑突然听到了马车的声音，紧跟着，两辆马车停在了官驿的外边，看样子，并不像官家之人。

　　韩天佑作为值守的士兵，自然便把他们拦了下来，深怕是贼人，危害到里面将军的安全。

　　驿站内的驿官走了出来，这时，从马车上下来了一名体态肥胖的男子迎了上去，“大人，这是我们的通关文牒，天色已晚，希望能在驿站借住一宿。”

　　韩天佑定睛一看，顿时便气血上涌了，此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永兴商号的马永兴。

　　看样子，驿官和马永兴还比较熟悉，但是却久久不接他手里的文牒，面露为难之色，“这个，这个……今日没了房间，你也看到了，有这么多的军爷在这。”

　　马永兴从兜里抓出两锭银子偷偷放在了驿官的手里，“通融通融，老爷子在路上偶感风寒，确实不能再赶路了，而且车上还有妇孺。”

　　也不知道是银子起了作用，还是这驿官卖了城里做互市监的马永文一个面子，按理说，他们就是普通的老百姓，哪里有资格住进这官家驿站的啊，看来，平日里马员外带着家眷去崇西城，应该没少住进来。

　　“这样吧，就门口这还有两间房，我把我的房间也让出来了，你和马员外就委屈委屈，在这里住上一宿。”

　　马永兴连声说着感谢，然后从马车上把马启之扶了下来，看样子，马启之病得还不轻，路过门口的时候不断咳嗽，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妇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一个是马启之的正室夫人，一个是他最宠爱的小妾，也就是马永文的母亲，那孩子韩天佑也隐约在白石镇上见过，是马永兴的儿子。

　　“父亲，你慢些，要不我们就在这官驿多住上两天，等你病好一些了再走。”

　　他们谁也没认出来，站在门口的那名士兵会是韩天佑，大摇大摆便住进了这官驿之中，自从马永兴他们来了之后，原本一直犯困的韩天佑再也没了睡意。

　　下半夜，有人来换班了，韩天佑值夜的岗位正好正对这马永兴和马启之的窗户，他和刚来的士兵商量，“兄弟，要不我帮你值了这下半夜吧，你回去继续休息，我还不困。”

　　这士兵原本就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困得不行，听韩天佑这样一说，自然高兴得不行，道了声感谢便又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

　　半夜里，马启之咳嗽得厉害，把马永兴也吵醒了，两人开始小声地说话。

　　“父亲，你为何如此急着要回马坡村，永文都说了，给你在崇西城买了一处宅子，以后就住在崇西城里，还不比马坡村好？”

　　马启之咳嗽着说话，语速还有些急切，“你们不懂，马坡村好啊，你看那马坡村，几百亩的地，都是我的，我要不回去，还不被那些刁民给霸占了。”

　　窗外的韩天佑双手捏成了拳头，咔擦作响，这马启之仗着有地，便一层层剥削村民们，整个马坡村，几乎有一半的人都是他家的佃户，即使是在大丰收的时候，也因为给他交了租而吃不饱。

　　可是，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这些地很多并不属于马启之的啊，都是村民自家所有，后来都被他一一给霸占了。

　　“父亲，我听说几个月前，家里的灶房突然走了水，烧得只剩下了一个架子，要不是救火及时，差点把整个宅子都烧了，查出来是谁放的火了吗？”

　　一说起这事，马启之的心口便疼，“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妈子丫鬟犯的错，个个都嘴硬，愣是不承认，我把他们都打发走了。”

　　马永兴的声音一下提高了许多，听得出来，那话语里已经带满了恨，“你就没想过，是马坡村的哪个村民翻进了宅子里面放的火？”

　　这句话一下提醒了马启之，可是他当时也曾想过，马家院墙很高，若论身手，整个马坡村也就韩山虎父子两人可以直接翻进来，可是那时候，韩山虎上了白岭山失踪了，韩天佑去了军营喂马，都不在家，怎么可能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宅子里放了火还能全身而退呢？

　　任他想破了头，也不会想到，唐墨凭借瘦小的身子，钻了被所有人所不齿的狗洞，成功救了月娘。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冯月娘，确实是趁乱跑出去的。”

　　马永兴一下有些兴奋，“这就对了，我敢肯定，这把火肯定是唐傻子家的绣荷所为，这丫头在白石镇上就处处和我作对，这次回去，我非要把她抽筋剥皮不可，方解我心头之恨。”

　　“你放心吧，我在出门之前，已经交代了管家，从今以后，他们韩家和唐家，休想在从我手里租过来一分的地，我就不信了，那冯月娘，能一直扛着不低头。”

　　韩天佑在窗户外听着，再想起尤氏的话，如果自己不在家，马永兴真对付绣荷和阿娘，他们该怎么办啊？

　　这一晚，韩天佑就那样瞪着猩红的眼睛，在马启之一夜的咳嗽声中，整整守了一夜，第二天天色刚亮，戚家军便准备出发了，韩天佑有些机械地收拾自己的物品，不时看看门口那两扇窗户。

　　因为怕戚家军找麻烦，马永兴一家五口一直躲在房间里没发出任何声响，就像这两间屋子里没有人一样。

　　驿站外，司中廷在和戚云宏告别。

　　“宏将军，末将便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记住了，回去之后，切不可锋芒毕露，居功自傲。”

　　离开了军营，在戚云宏的眼里，司中廷便只是一个长辈，当年，司中廷跟着父亲出生入死，和韩啸一起，是戚裴仁的左膀右臂，戚云宏很是敬佩。

　　“司叔伯的教诲，宏儿记下了，你确定不转道京都，去见家父一面吗？”

　　司中廷想起戚裴仁交给他的任务，他想，此刻的秦正他们，怕是已经入了崇西城了，“多谢宏将军，司某还是不去了，尽快回奉州报道吧，圣上让我到奉州担任司马一职，也是有心了。”

　　戚云宏一声叹息，没再说话，朝廷终究是对他们戚家不放心，就连立下赫赫战功的司都尉，也被放在了司马这样的闲职之上，确实是有心了。

　　“司都尉保重，那宏儿就先行一步了。”

　　五百名戚家军精锐在戚云宏的一声号令之下，纷纷翻身上马，地面上卷起阵阵尘土，没一会，便消失在道路尽头。

　　这一天，戚家军快马加鞭，足足跑了两百多里的路，直到天色完全黑尽了，这才在路边扎营，这时，有人来报。

　　“宏将军，军中刚刚清点人数，少了一人。”

　　戚云熹紧锁眉头，“可否查清，少的是何人？”

　　来人报称：“当日白石镇来军中喂马的那名神力少年不见了。”

　　戚云熹愣了一下，最后摆了摆手让对方退下了，“罢了，许是他舍不得家人，不用再找了，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