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祸起原无意，绝招但无情

那满脸络腮胡子的胖衙差只觉有人拍了拍他，他的生性又极狂躁，在他干坏事的时候，便特别的禁不住别人滋扰。

于是在他的心中只觉一阵烦躁翻腾，便立马把头一扭，转过来一瞧。

只见得拍他的人只是一个约莫看去未及弱冠之年的毛头小子，最多十七八岁。

那衙差见得陆承功的一张淡黄面皮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的却是近似红亮色的光芒。

只看得陆承功忍住怒气，便先嘻嘻一笑，上前道:“衙差大哥，咱正是个大丈夫，岂和一二个女流计较个甚么?倒不如将她放了，以免天天吵闹，听着实在糟心。”

那胖衙差听罢，心中只觉一阵好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胎毛便也还未剃个干净，便想着来对他衙差大爷指指点点。”

他便未免觉得眼前的这个毛头小子实在多管闲事。

于是他把双目一瞪，乍一看，不大的眼中透出一丝丝恼羞的凶光，就如一只凶恶的饿鹰，便向陆承功吼道:

“老爷我干甚么怎耐得你这啰嗦，多少公子贵人养那么几个小粉头，你便不去管他，倒来管你差大爷，你未免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衙差说罢，便把胖手一挥，左右亦是齐齐一应，便又把那个女子的双臂钳住，便要往前拖走。

陆承功不由得一惊，之后心里便是一急，没想到好言好语，却只换了个穷凶极恶的叫嚣，但又一时语塞。

他只觉一阵气急，便大声说道:“我就是活的不耐烦，也要管管你这活阎罗!”

说着，陆承功向前快步连进三步，便将双腿一蹬，向前一个空翻，便到了那几个胖衙差的手下面前。

那几个衙差都不由得怔了一怔，便向陆承功喝道:“干什么你!”

陆承功怒道:“问你们要人!”说着便突然伸出右拳去，直奔捉住那个女子的衙差肩膀而去。

那个衙差还来不及反应，陆承功的拳已到他肩头之上。

只见陆承功将拳头张开，把五指瞬间摊开，顺势将手指用力向下一屈，以掌化爪，只向下一按，便把那衙差的肩膀抓住。

陆承功运力往下一钉，再猛力只往上一拔，只听得“扒拉”一声，那衙差惨叫一 声，肩头上的衣服已被陆承功一下撕烂。

陆承功见势，又将爪化掌，只用得三四成力。

承功手腕上忽的一使力，将那那衙差一下推出十几尺远，直把那衙差跌出个踉跄，面上顿时显出极其痛苦的神色。

这招乃学自林培英的“寒铁神鹰掌”，此招虚虚实实，由掌、拳，爪三招相互拆解变化而成，

乃是四川林家的祖传拳术，柔中带刚，连消带打，端的是厉害无比。

那胖衙差见状，看得陆承功如此了得，不免得也产生了几分畏惧之心。

但他那嘴上却是不甘心，用手指一指陆承功，又看看站在一旁的石头和曾二郎，便向左右叫道:“这厮胆子大的竟敢打衙差，

把他和他的同伙都给我抓回衙门，送到府里的大牢去!”

那五六个衙差一听，便右手一同从腰间抽出腰刀，向陆承功三人扑来。

陆承功笑了笑，年轻人的心气一上来，便指着那五六个衙差，说道:“凭就这几个官家奴才，也想取我陆承功的性命，未免也太儿戏了罢。”

话音未落，便见得一个衙役举刀向他当头劈来。

陆承功气定神闲地将身躯向右一避，便往前踏一步，左脚便已在那个衙役的胯下抢住了身位。

陆承功将肩膀绷紧，往那个衙役的胸脯架住，右手将那个衙役的手臂一接，只把右腕用力一扣。

只听得喀喇一声响，便将那个衙役的手腕折伤。

那个衙役吃不住疼，啊的一声叫，便把手里的刀丢弃了去。

陆承功见得敌人的刀已然脱手，便又把右肘一屈往上一撞，正正撞在那个衙役的下巴。

这式武功乃是父亲陆挽秋亲自所传，名曰“兴汉十三桩。”是一等一的硬拳法，专门用作沙场毙敌，这套拳桥稳刚健，实战威力极强。

那个衙役只觉颌上一震，口上一咬，一阵前所未有的疼痛随即而来，只感觉脑子里一昏，耳中只嗡嗡直响，眼中一黑，端的是无比难受，便手脚一软，口中吐血，便身子一瘫，晕倒在地。

陆承功用眼角的余光瞥见，石头和曾二郎正和其余的三四个衙差打的难解难分。

见此情形，于是承功便将双手往下一压，右手再往前一舒展，便将那衙差撂下，不再管他。

石头和曾二郎两个，虽是和陆承功学过一些武艺，但此刻面对几名成人围攻，也未免吃力。

曾二郎刚刚躲过了一刀袭来，但背后空当渐渐地暴露了出来。

一个被打倒的衙差已然恼羞成怒，此时也便看到了机会，便站起身，猫着腰的小跑过去，举刀往曾二郎的背上劈来。

而曾二郎此时步法已经竟自乱了，不曾提防后面。

陆承功眼见石头也是力有不逮，曾二郎背后马上便要挨一招致命的刀劈。

情急之下，他忽的看到地上还有刚刚他对战的那个衙差遗下的腰刀。

于是他快步上前，将脚尖抵在腰刀刀背，瞅的真切，忽然将脚一踢，把小腿一抬，那把腰刀便如皮球一般被他颠了起来。

他再顺势将脚尖一挥，只听得一声当响，那把开鞘的腰刀便应声飞出，径直飞向那个意图偷袭曾二郎的衙差身上。

眼见那衙差的刀锋只离曾二郎的脖子剩下几寸的工夫。

但只听得一声惨叫，那把腰刀不偏不倚劈在了那个衙差的手臂上部。

那个衙差只觉手臂上一阵撕心裂肺的阵痛，只见一把不知从哪飞来的腰刀插在了手臂上，只劈得他的手臂皮肉外翻，鲜血直喷。

那血溅湿了他的脸，也溅到了曾二郎背上。

那胖衙差刚刚正被石头踢了一脚，正想站起身来还击。

此时，他却见得陆承功从地上踢来了飞刀，砍伤了自己人，眼看这毛头孩子端的是不好对付，便赶忙叫道:“都各自住手，看看人伤的是什么样子。”

陆承功三人听了，便也不再动手。那胖衙差带着那两三个没被打伤的衙差，撇下了石头和曾二郎他们，径直来看那些被打倒的衙差。

他们急忙奔到那个之前被陆承功打昏倒地不起的衙差面前。

只见那个衙差躺在地上，从口中吐出的鲜血流的满身都是，衣服也被沾染了遍，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那胖衙差朝他轻轻地推了推，在他耳边叫了一句:“哎，醒醒!”

然而，他并无半点应答，身子也是冰凉冰凉的。

那胖衙差把手指颤巍巍的探向他的鼻孔前，那胖衙差的手指却收不到一丝热气。

那胖衙差跌坐在地上，指着陆承功骂道:“这下好了，你这小子打死了我们的人，你倒是备着死监牢饭，留着吃罢!”

陆承功道:“什么死了，不要胡说。”

他便走到那个躺在地上的衙差面前，用手把他一翻，叫道:“你倒是起来罢!”

但只见那个衙差随着身体的翻动，更是无半点动弹。

突然，随着陆承功的翻动，只见那个衙差的嘴巴微微一张，一小截血糊糊的东西从他的口中漏了出来，把众人惊得不轻。

那胖衙差壮着胆子往前一瞧，吓得大叫道:“舌头，那是半截舌头!他被这小子打的咬断了舌头，确实是死了!”

陆承功只觉脑子里头一阵空白，“这下可闹大了，真个把衙差给打死了，怎生处置才是，如何向父辈交待?”

那胖衙差众人把尸体抬了起来，叫道:“见官，见官!小子，你就全家等着秋后问斩便了，看你还吃不吃的起刽子手的刀!”

那胖衙差说着骂着，便向着旁边围观的乡亲们说道:“你们这儿好个风水，自出了个少年杀人犯，可是几等荣耀。

那陆挽秋也端是条英雄好汉，怎个就生了个做杀人犯的儿子唉，可怜，可怜!”

说着便去的远了。

石头和曾二郎想去追那伙衙差，陆承功拦住他们，便说道:“不必追了。

那罪，我认便是。”

转眼已是腊月寒梅傲雪时。

窗外，因严寒而冻结成的那一层层白霜，冷的就像陆承功心里的念想一般，更如陆挽秋手里捧着的这一杯浑酒。

陆承功跪于厅前。

厅前正中坐着的，便是眉头紧锁，沉默不言的陆挽秋。他手里捏着一只酒杯，久久的沉默着。

叶照夫妇和林培英此时伴坐两旁，心里也是焦急万分，瞧着陆挽秋异常威严的样子，又看了看滴着眼泪，跪在地上的陆承功，他们竟也不敢说出一个字来。

陆挽秋抬起头，看了看儿子，长叹了一口气，对众人说出了一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