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缓缓睁开眼,将目光定向楚晚宁,初的一瞬间他的眼里交织着太多色彩,只是在黑暗中叫人看不出来。
“正是贫僧。”怀罪摩挲着手里的佛珠。
然而,见到此人的楚晚宁脸上露出了更加难以言说的表情,他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却只是站着背过身,向窗外看去,怀罪却站起来往楚晚宁的方向走去。
在楚晚宁背后开口道:“楚施主,是贫僧有愧与你,如今我来,不仅因当年的事想向你道歉,我自知罪孽深重,也不祈求你的原谅。只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实在事关重大。”
前面的人还是不愿转过头看一眼自己,怀罪继续说:“我也是受人之托,但此事总是过于离奇,以至于一开始我总带有怀疑,既找不到机会告诉你,也不敢轻易妄动。”怀罪目光下移,“可是,如今我可以确定,他说的是真的,那个尘世的你曾来找过我,拜托了我件事!”怀罪越发激动,终是没了刚才的平静。
楚晚宁听得云里雾里,皱着眉头问:“什么是真的?什么那个尘世的我?大师,你究竟再说些什么?”
看着满脸疑问的楚晚宁,他的这种表现早在自己意料之中,毕竟当时那个楚晚宁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时空生死之门,鬼界大天裂,踏仙帝君……这些种种,也让他震惊得不敢相信。直到那些话如今好像都有了苗头,这个尘世也有了一个踏仙帝君……
怀罪激动地看着楚晚宁,他难以再向平日一样平静了,颤巍巍的说:“晚宁,那个你告诉我墨燃会成为踏仙帝君,他会屠尽天下!”
此话一出,楚晚宁只觉得脑子被一道惊雷劈过,久久不能平复。
怀罪却用了一种恳求的语气继续说:“晚宁,这些事情我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信我,跟我去个地方,是那个你委托我一定要带你和墨燃去的地方,那儿应该有你想要的真相。”
这两声晚宁是怀罪最后给自己的奢望,他不乞求对方再叫他一声师尊,只想自己能再叫对方一声:晚宁,以至于这两个字他说得很谨慎,甚至还带了些试探。
墨燃,踏仙君,珍珑棋局,还有……另一个红尘的自己……太乱了,这一切都太乱了,楚晚宁挣扎了许久才勉强平静下来。怀罪看着慢慢平静了的楚晚宁才缓缓说出“想必你也听说了墨燃的事情,信我最后一次。”
“嗯,我愿意与你去找寻真相。”
跟着怀罪一路来到了无悲寺,蜿蜒的小石道两旁零乱分散的树木枝繁叶茂,时不时有鸟儿你鸣我唱的,不禁让楚晚宁想起了自己离开的时候与此番光景截然不同。
那天是极冷的,冷得他一想起就如坠冰窖。树木枯黄飘落后,枝丫也没了最后一丝生机,暮雪东落,千山尽白,他踩着一地深厚的白雪,一步一步的消失在这个封存了他十四年人生的地方。
伴着他的离去一同消散的还有那个看着热气腾腾的糖糕会露出天真烂漫的笑脸,会拿着小小的蒲扇轻轻为打坐的师尊扇凉,第一次吃桂花糖藕时让糖糊了满嘴,咧开嘴对着师尊哈哈大笑,会笑嘻嘻地学着自己的师尊盘腿打坐,围着他撒娇要玩游戏。
“师尊,再来一次吧,再来一次,最后一了,再玩这次再去……”
“你拍一,我拍一,什么开花在水里,荷花开花在水里。”
“你拍二,我拍二……”
曾经那个爱笑少年后来很少笑了,那颗被挖过的心留下的是撕裂的伤口,那滚烫的,奔腾的,炙热的鲜血流尽后,剩下的只是时时刺骨的寒意……
许多年过了,楚晚宁还是很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