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

　　到公寓时快到午饭点，两人商量一番决定先随便吃点解决，便达成协议把行李箱里没吃完的泡面煮了。

　　这间公寓坐落于市中心附近，离T大很近，走路大约七八分钟的路程。房间采光很棒，坐北朝南，窗帘一拉就是满目阳光。

　　两室一厅，结构简单，装修漂亮，她们两个人住绰绰有余。

　　孟知染端着两碗面上餐桌时，忍不住对着池挽末感叹：“你上哪儿找的这么好的房子。”

　　正划拉手机刷微博的池挽末捏着筷子笑道：“我朋友的，听说我回国了特地租给我，还便宜。”

　　热气腾腾的面条飘着香味，窜入鼻尖，勾起食欲。孟知染揉揉肚子，这才发觉有些饿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安安静静地吃面，忽地，池挽末悄悄打量了一会儿孟知染后假装不经意地问了句：“范丞丞真和你表白了啊？”

　　“……是吧。”她倒没觉得有什么开不了口的，直言道：“我拒绝了。”

　　记得那天是她生日，范丞丞特地打电话过来说接她回家，结果把她带到一个地方。

　　那儿没什么人，不远处还放着璀璨夺目的烟花，他双手推着个双层蛋糕出来时她还有些愕然。

　　男人西装革履，笑容温和，站于她面前时眼睛里都藏着期待的光芒。

　　“染染，生日快乐。”他说。

　　孟知染手紧紧攥着手机，却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仿佛陷入什么回忆里面。好久，才回神礼貌地朝他笑：“谢谢你。”

　　她低头盯着那个漂亮的蛋糕，唇角微弯，心窝也很暖。

　　“其实，我还有一点点私心。”

　　半晌，男人吐字清晰地这样对她说。

　　她怔住：“什么？”

　　他深呼了口气，仿佛在酝酿什么，深邃的眼眸在烟花的映照下清亮温柔。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心实意的。”

　　他语气认真而郑重，缓声开口：“我知道我的机会不多，但我仍然想要在今天这个日子告诉你这件于我来说很重要的事。”

　　“世界很大，两个人相遇的几率很小。我们从很小的年纪就相识，很久以前，我一直将你视作亲生妹妹对待。可到后来，才意识到，我对你的感情远远不止于此。”

　　孟知染呼吸一滞。

　　“染染，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范丞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头躺着条银色的项链，尾端坠着颗小却明亮的星星。

　　他望着她笑，眼神半刻不移。

　　“……”

　　“谢谢你，哥哥。”孟知染抿唇，垂下头叹了口气，“但是很抱歉。”

　　“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原本想说的是，我有男朋友了。但又想起那最后一通电话，也不知道算不算分手，于是只好换了个说法。

　　男人嘴角的笑意逐渐淡了下去，良久后，只是问道：“还是他么？”

　　她唇瓣微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

　　“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吗？”他歪着头，强扯出个笑容。

　　孟知染摇头：“我特别喜欢他，可能这辈子就他一个人了。”

　　范丞丞说：“我以为……你们分手了的。”

　　“我们之间是出了一点点问题，所以这些都只是我单方面的感情。”她说，“如果他喜欢上了另一个人，我不会纠缠，不会无理取闹。”

　　“我只要他幸福。”

　　她的目光坚定，有一瞬间几乎刺痛了他。

　　“我很羡慕他。”范丞丞淡声承认。

　　她对他说——

　　“放下吧，感情的事强求不来。”

　　……

　　“就这样？”池挽末听得一愣一愣的，咬着筷子有些惊愕。

　　孟知染耸肩：“不然呢？还能怎样啊？”

　　“那感情你这次是回国追爱啊，”池挽末又吃了几口面条，“你就这么确定他还待在这座城市吗？”

　　她挠了挠眉毛，小声嘟囔：“也不是很确定啦……”

　　只是在赌罢了。到底赢还是输，一切都还没有定论。

　　“那你们到底是分了还是没分啊，感觉有点复杂喔。”池挽末凝神思索了会儿问道。

　　“不知道。”她说，“我们都舍不得说重话，舍不得吵架，甚至舍不得提分手。那个电话也打得特别平静，我们的情绪都很平淡。”

　　“所以，这也是我决定回来的原因。”

　　池挽末理解了一点：“你觉得你们还是互相喜欢的，对吧？”

　　孟知染：“算是吧。”

　　“行！”池挽末也来了精神，“那姐们儿祝你追爱成功！”

　　她笑答：“好。”

　　-

　　安置了几天，顺便采购了一些需要的必备生活用品。孟知染在孟寻的推荐下，给几家专业对口的公司投了简历。

　　后来等二轮面试的时间里，她就在这个城市四周随意逛逛，想试试能不能在某个角落和他碰见。

　　但很明显，这种事几率非常非常小。

　　且不说他是不是还留在这儿，城市这么大，可去的地方太多，偶遇实在太难了。

　　孟知染试了几天没成功后也泄了气，窝在家里颓了好几天，被池挽末硬从床上拉起来收拾自己。

　　“作为新世纪都市独立女性，你怎么能天天宅家呢？”池挽末不满道，“走啊，我带你出去浪！享受生活！”

　　孟知染无力又敷衍地应了几声，乖巧听话地起来洗了个头洗了个澡，坐在梳妆台前化妆。

　　池挽末翻她衣柜，拎出来一条礼服款仙女裙扔床上，“穿这件，绝对美翻！”

　　她吓了一跳：“不是就吃个晚饭吗？穿这么隆重。”

　　池挽末偷偷摸摸地从身后掏出两张票，“我搞到了两张五星级高档酒店的优惠券。”

　　“走，今晚咱们吃——”

　　“烛光晚餐！”

　　-

　　事实证明，穿仙女裙来这种地方是正确的。

　　这家酒店装潢华丽，金灿灿的大吊灯亮在大厅中央，像是什么上流人群聚集地。

　　里面用餐的人个个优雅从容，打扮得体。

　　两人在大落地窗旁边的位置坐下，服务员把菜单呈上来，静静候在一旁。

　　池挽末翻开菜单，被上面的数字震得手都一抖。

　　真是……好久没这么奢侈过了。

　　孟知染倒是神色平常，很快点了两个菜，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池挽末忍痛也点了些，待服务员离开后，有些郁闷地说：“上次吃这么贵，还是我卡没被我爸封停的时候。”

　　她家境也十分优越，只是当初同样因为来美国读书的事跟家里闹了很久，池父二话不说把她的卡冻结，直接扔去美国了。

　　每个月只给她固定的生活费，够她生活。

　　她后来和孟知染说过这些事，两人简直同病相怜找到知己，抱着在一起哭丧半天。

　　“……还好我爸没停我的卡。”孟知染笑着叹气，“那没事儿了，我请你吃。”

　　池挽末嘟唇：“……突然觉得这优惠券屁用没有。”

　　桌上点着两只蜡烛，晃动的光晕打在少女红润白皙的脸颊上，双眸清澈，动人非常。

　　池挽末一时看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长得有点蛊人啊染染同学。”

　　孟知染手撑着脑袋，眼睛微微睁大：“有么？”

　　“有的，”她正色点头，“我刚刚就被蛊到了，如果我是个男人，一定会喜欢你这种类型。”

　　“怪不得范丞丞喜欢你。”池挽末调侃道。

　　孟知染唏嘘：“少拿这个说事啊。”

　　她直视着对面的池挽末，倏然间，余光瞟见大门口进来两个人。

　　男人身材笔挺，穿着黑色西装。旁边的女人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红唇明艳。

　　她望着那个极为熟悉的身影，一时连呼吸都忘记了。

　　眼睛直直盯着那里，握着高脚杯的手指一点点缩紧。

　　“怎么了？”池挽末见她出神，眨眨眼问。

　　孟知染眼睫轻颤，收回目光，很轻地吸了下鼻子：“没事。”

　　她心不在焉，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落座在与她们隔了十五米左右的餐桌上的两人。

　　服务员恰好上菜，她点头致谢，开始慢吞吞地切牛排。

　　那边的两人也是面对面坐着，桌上的烛火浪漫又柔和，氛围美好暧昧。

　　男人背对着她，看不清神情和脸庞轮廓。但仅仅是那样一个背影，就足够了。

　　足以让她认出，这是谁。

　　池挽末见她丢了魂似的，语气不禁着急关切起来：“到底怎么了呀？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兴致不高似的。”

　　“末末，我……我看见他了。”孟知染颤颤巍巍地说。

　　闻言，池挽末显然也出乎意料，“哪儿呢？”

　　她下巴抬起，点了点不远处：“你右后方大概十五米的位置。”

　　池挽末假装镇定地回头，只能看见男人挺拔宽阔的背脊和纤瘦的脖颈。

　　快速回头，她有些震惊：“你这都能认出来？万一不是……”

　　“不会的。”孟知染斩钉截铁，“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能一眼认出来的。绝对不会认错。”

　　“他……”犹豫了一会儿，池挽末还是没说出口。

　　他怎么会和另一个女人在这里吃烛光晚餐。

　　孟知染眸色很沉，又叉起一块牛肉送入嘴里，心脏像是坐游乐园的跳楼机，坠下去的那一刻的空落感。

　　很难形容的感觉。

　　以至于很多年后她回想起这天的重逢，所有的感受，都只剩空白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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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抱抱我女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