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5)

田柾国的眼泪就像不值钱一般，不停地下落，沾湿了时乐的衣襟，饶是平淡如她，也不免有些无奈，于是用着平生最温柔的语气哄着面前这个早已高出自己半个脑袋的“孩子”。

对方到时不客气，顶着一张委委屈屈的兔脸就开始提要求了。

“和……和我在一起”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田柾国知道自己得寸进尺，在时乐眼里自己不过是刚见了几面，本性也不怎么样的人，但她刚才耐心哄着自己的模样又让自己生出了一些妄想:好像不管他提出怎样的要求，时乐都会答应自己的。

即便怀揣着莫名的自信，田柾国依然很紧张，看着时乐沉着的脸色更是生出了沮丧之情，他张着嘴想说点什么将这件事情翻篇。

“其实我就是开个……”

-

“好”

“?”

-

和时乐在一起的日子对于田柾国而言是一场美梦

之所以称之为“梦”，因为一切都太过于不真实。对时乐虎视眈眈的田乐竟然没有别的动作了，就这样偃旗息鼓，完全不是她的作风。

田柾国是了解田乐的，这个人一旦看中了什么东西，就会用任何她能想到的手段去夺过来。

但

田柾国忍不住侧头看看身边人的侧颜，近在咫尺，只要他想，下一秒他就可以在那张白皙滑腻的脸上烙印下一个吻。

可他仍旧感觉不真实。

因为没有抓住时乐，没有抓住她的心，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抓住她这个人。

所以田柾国收敛起自己的张狂，认真扮演着一个乖巧的年下小兔子，扣住时乐的手，然后停在原地，等到对方不解地扭头时，田柾国很认真地问着对方。

“你会离开我吗？”

“我会变好，变强”

“也会听你的话，绝对忠诚于你”

“这样，你可以不离开我吗？”

“小孩子的要求总是那么多”

时乐回头过来看他，似是不满地嘟囔着，但田柾国比她更快做出反应，一瞬间就耷拉着眼皮，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好像下一秒他就会哭起来。

时乐摇摇头

将人继续往前面带

-

田柾国跟着时乐走上一段长桥

踏上这座桥的那一刻，田柾国感觉身体有些异样，他有些喘不过气，有些无力，步子变得缓慢。

勉强走到桥中央，时乐放开了他的手，一种无力感席卷全身，他本可以伸出手抓住对方，但现在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时乐离开自己。

田柾国不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看见时乐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着突然冒出来的女人说这话。

时乐的长发在风中飘扬，她面前的女人在苦口婆心地劝着她，劝她什么呢，田柾国听不清楚，他只得站在原地看见时乐蓦然向后倒去。

时乐的身后是一片汪洋。

月光模模糊糊，明明暗暗，田柾国看不清时乐的脸了。

他也

看不清自己了

-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又突然倾斜出一抹亮光

从光源处向他走来的，是另一个自己。

他说

-

“一切都是假的”

-

“你忘记了吗?”

-

田柾国不懂，他又忘记了什么呢？

一些碎片在他脑海中闪过

-

那幢豪华的房子里倒着一个女人，他手上握着一把带血的尖刀。

他的双目猩红，倒在他面前的，是那个长久以来被他所憎恨着的姐姐

童年里的嘲讽，戏弄，打骂从未停止过，没有人给他药膏，没有人给他救赎，他在光鲜亮丽的世界里，在阴暗的角落里，让内心的怪物疯狂生长。

他杀掉了那幢房子里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那个时候

他又听见了

“恭喜宿主，正式激活杀戮系统”

-

“你忘记了吗？”

在黑暗的世界里，那道声音有这样问着自己。

田柾国终于想起他的一切

-

为了拯救一个人

检测到他身上强烈执念的系统绑定了他，但那并不是来帮他的。

系统在一开始是没有属性的，但高等的系统可以诱发宿主的属性，进而使自己成为意愿的类型。

系统想要将他培养成冷酷的怪物

所以抹除他的记忆，植入全新的记忆。

他或许从骨子里就烂透了，于是他的系统升级成了杀戮系统。

他的任务很简单，在这个虚拟世界里，杀掉每一个任务者。

-

田柾国捂着脸，蓦然笑出了声。

-

“为什么要想起来呢”

“为什么呢”

转眼之间，田柾国已经回到了一开始的地方

他站在水池边对着时乐曾经待过的地方。

-

阳光之下，一直在所谓的田氏大宅里安分守己的少年，常年不变的清冷脸色，好似也被耀眼阳光融化，低头抿唇一笑。

再抬头时，眼底里多了几分不可测的色彩，在虚假记忆的笼罩之下，他就是一个滑稽而可笑的傀儡，甚至，还要被分去一半灵魂。

他这样

像什么话

-

而另一边

时乐正在按照系统给的方法说服田时附身她，正看着田时一脸疑惑的摇了摇头，下一秒，田时的身形就消失在她眼前。

时乐有些不解地四处张望，听见了自己脑海里的警报声。

平时没个正经的系统，似乎也拥有了着急的情绪。

“警告⚠世界崩坏中-”

“请尽快撤离-”

系统免不了叹一口气

看来这回什么好处没捞到，还要动用自己的储备能送宿主离开。

还真是

亏大了

-

但系统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是

即便听到了警报声

时乐本人并不慌张，反倒是有种跃跃欲试的自若，她甚至有些期待。

这所谓的崩坏，是指什么?

-

时乐“不用着急”

时乐“我们很快就能离开了”

系统倒是为时乐的平静小小惊讶了一把，在他看来，这个美好却又柔弱到了极点，有些小心思，但又略显幼稚的女人。恰如他们系统从人类世界里提取的小说中的白莲花角色。

事实上，系统并不是很了解时乐

她所展现出来的太少了

除了“演员”这一层身份之外，时乐的性格如何，系统也只是估摸个七七八八。

作为演员

系统也只当她是个蹩脚的三流演员

毕竟，这个世界虽然通关率低，但像她这样把整个世界都给弄崩了的，也是极品啊。

但系统不可置否的是，听见时乐的话，他好像也冷静下来。

等等

他干嘛着急

-

就算她会死在这里

系统也有脱身的办法

而时乐，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