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撞上几位旧人,惹得子墨不想忧愁一会儿都不行了。
不再在外逗留,子墨抬着步子往九霄云殿走,看着速度飞快,举手投足间却依旧美如画。
润玉在九霄云殿后殿坐着批阅六界文典,他动作温和,神情平淡,看着无喜无悲。
天界所有人都知道两人关系,子墨到来从来不必通报,宫娥非常默契的后退几步由着子墨自己进去。
这间宫殿很大,很空,仿佛每踩一步都会落下浓浓的回音,润玉就坐在比河还宽比桥还长的尽头。
子墨看着他,才觉得心脏落回了实处,唇角眉眼的寒意缓缓散去,露出数千年不变的清朗笑容。
那个大家都喜欢,一眼可以望到底的笑容。
似乎心有所感,又似乎只是因为只有她来不必通报,所以,不用说润玉便知道,是子墨站在那儿。
隔着长长空档, 二人视线相汇,面上的所有冷霜与拒人之外,通通都在瞬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穷尽诗家笔也写不出的温柔眷恋。
世上的一切仿佛都在片刻间变得浪漫无比,时光缓慢,心跳翁鸣。
分明已经看过千万遍,分明对方的一举一动,眉眼鬓发都是如此熟悉。
可却还是无法控制在看到对方时,满腔欢喜,心如擂鼓。
他的笑容就像是蛊惑着自己往他那边走去,子墨一时忘了自己方才为何要过来,满心满眼只剩下眼前之人。
究竟是怎样鬼斧神工的手笔,才能将他的容颜雕刻的这般精致摄人,仅仅一双眼,都能让人忘却春秋冬夏,反复沉迷其中。
反正子墨从心里觉得,润玉长的既不像他生母,更不像他生父。
人间有句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
润玉就是个名副其实的骨相美人,美的如春风化雨,美的气质出众。
原来常看美人真的会让人心情好,怪不得子墨总觉得自己一看到润玉心情便无限的好。
一步步走近那双眉眼,就像一步步走向了只有温柔包裹沉浸的世界。
走到他身边,子墨情不自禁抚上他的眉眼。
感觉他的睫毛眨了眨。
子墨霎然笑开颜。
在他眼睫上轻轻啄了下。
嗯,她确实将这明君影响的像一代昏君了,子墨想。
瞧啊,本来人家正正经办公呢,她一来,先是眉目传情,再是直接祸乱君心,正事儿没干,倒是闲事霍霍出一大堆,也不怪天界不少人对她有意见。
毕竟她无功无德没有身家背景,除了和朝中新贵有点交情容貌还过得去之外,一无是处。
只是润玉将这些言论都压下去罢了。
但堵得住天地,却不一定堵得住悠悠众口,细微末节处总能流露出一词半句,子墨稍加推测便能解大半。
只不过她不是很在意。
妖妃就妖妃,总不至于比先天后恶妇还差,只要不说到她跟前,子墨都可以当不知道。
做了坏后,子墨倚着润玉坐下,却还是觉得似乎有些太正经,干脆枕在润玉腿边,整个人摊在地上。
这是润玉之前没料到的,本以为她最多像从前一般同自己一起看书,或是转过身去作画,最近几年倒是越发少见这般眷恋的模样。
润玉放下笔,垂眸看着子墨备显慵懒的面容,略微挪了挪腿,让子墨枕的更平整。
润玉说吧,遇到了什么事。
子墨眨了眨眼,伸手将润玉肩头的一缕头发缠在指尖。
子墨你怎么知道是有事。
润玉因为墨儿不喜政务,且慵懒。
润玉要出门走到这儿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只是今日早了些。
润玉你像猫儿似的粘着,必定是心中略有不快,找我顺毛来了。
她太好懂,根本不用费什么心思就能猜的出大概。
润玉心中温软,手下轻柔,缓缓说出口的话像是蛊毒,诱惑着人将秘密倾吐。
可是他比喻的实在太明显,令子墨脸皮这么厚的人竟然也有一丝羞赧。
那点不足言道的不快早已消散无踪,执起润玉的手掌,磨了磨牙,嗷呜咬了一口。
咬出了一个牙印,心情莫名飞扬起来,让人不快的事情时有发生,无可避免,可能让人欢心的事情也同样发生在眼前,让人心软。
子墨不过就是老生常谈的那些事,只是随着尘埃落定,连那点面上的和平也维持不住了。
子墨我倒也不是很难过,只是也不是很想见他们。
子墨我不强求他们要理解我的立场,不强求他们可以理解你的做法。
子墨我们可以就此不见,权当从未认识过。
子墨可我也想让他们不要试图让我去理解他们的做法想法和立场角度。
子墨我不想设身处地换位而思,我不想做圣人。
子墨仰躺着,以一种不太日常的角度看着润玉双眼。
子墨你说,我都从不要求他们,为什么他们偶尔会想要求我呢,我从没有当火神是朋友啊。
子墨不管他们将火神当做亲侄儿还是亲朋友,都与我无关啊,我不想为你鸣不平,因为已经说了太多,都无人在意。
子墨可我也真的不想理解他们的做法,我们就彼此都知道,并且也承认自己和对方一样是偏心的人不行吗。
她不知道在鎏英心里是怎么想润玉的做法的。
但也可以理解鎏英方才不将她当外人的想法,因为对于鎏英来说,润玉所做的是润玉所做的,子墨没有做的可以依旧当朋友,鎏英也算是爱憎分明。
可是鎏英将她当朋友,子墨却已经不再想和那位火神的朋友有牵扯了。
夜神和火神之间,他们从来都只选择了火神。
而子墨一个人一条道走到黑,只坚定不移的选择了润玉,不需要有人理解,也不需要有人来拉她回头。
所以即便是好意,也无法让她接受。
她就想承认,并且一直做个偏心的人不行吗。
大家都承认自己偏心,并且以后也只做个偏心的人,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