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膳房里呆了好一阵吃饱喝足,子墨一时觉得幸福非常,在外头过的日子真是太惨了,吃没得好吃,睡没得好睡。
现在回来了要吃个三大天,睡上几个月才好。
有天帝出手,润玉的伤应该也很快就能好吧,到时候她就变回原形,继续蹭润玉近前的位置好好休息。
这种日子光是想起来都让人心情不错,子墨步履轻快,吃饱喝足后慢悠悠的端着粥和几样小糕点回来。
子墨阿玉快来接我,托盘不趁手呢。
门微微敞开一册,伸腿将另一侧门勾开,子墨侧身踏入。
子墨你身上伤势太重,不宜吃太过油腻,先来点清淡的……润玉?
眼前的景象没有在想象的任何一幕中出现过,子墨心口控制不住的一颤,差点手抖将托盘扔了出去,又在极短的时间反应过来,随手一道仙法将它放在了一旁的桌上,快步走到润玉身侧。
子墨怎么了,很疼吗?
润玉看着子墨,未曾说话,子墨却看到他双眼通红,手上下了狠劲握在床沿,指尖隐隐刮破几道痕迹,溢出些血色。
脸色通白,双唇无色,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颌骨突出,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极为突出的锁骨,仅是看着就让人心疼。
他太瘦了。
从前就很瘦,几天不见,更是快瘦脱人形。
一眼,便看的子墨双眼模糊,眼泪控制不住的涌出,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想伸手抱住润玉,却不知道他身上哪处有伤,生怕将他碰疼了,不敢下手。
但又控制不住的想触碰他,他看着像是在发抖啊,他一定很冷。
怎么能控制得住忍着不碰他。
子墨低下身子,握住润玉用力过度的手,和在自己双掌之中,靠着他的腿侧坐下。
抚平润玉指尖的那抹鲜红,子墨歪头靠在润玉膝上,轻轻将这只手放在自己发间,平息自己因为哭泣而引起的呼吸混乱,声音也放的极轻。
子墨润玉,我头发乱了,你帮我理理,好不好。
方才润玉眼前一片猩红,看不清天色,看不见人影,一切都像是浸润在噩梦里,连同自己的存在,全都是错误。
这些伤真的不轻松,可却都比不上得知真相的痛,曾经渴求的那些所谓真情,其实从一开始就根本不会得到,活着真的很痛苦。
可还是要活下去,要比从前更用心的活下去。
他会越来越强大,让那个人亲眼看着,即便不无情,也可以是一个好的天道。
若当真完全的无情,又怎能掌管着天下有情之物?
他心中翻江倒海,眸中风云变幻,身后空无一物,眼前一片苍茫。
会很难,但他会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等到眼前的那片血色散开,一道清亮的嗓音就这样脆生生的闯入。
同样的时光过去,她似乎除了更加优秀,一点都没变,穿着一身藕色剑袖长裙,踢开层层叠叠的裙摆,踏着欢快的步子走进来。
她还是那样的活泼明媚,而他本就沧桑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她是日光,是明月,是星河,随着无边昏暗的天界唯一亮眼的璀璨。
而他,一个为利用而诞生的棋子,一个由母到子都是棋子,棋子套棋子的棋子。
他们其实并不相配,不是吗……
可是,墨儿依赖他,墨儿担心他,墨儿下意识的其实想投怀而拥,却因为担心他疼痛而生生止住,墨儿温柔的指尖触碰着他的,清浅着嗓音同他说话。
他从不会因为任何事而不应她。
抿唇忍住从心底蔓延的痛楚与悲愤,润玉苍白的手掌在子墨发间游走,分外轻柔。
墨儿将她的小脑袋靠在他膝头,极为眷恋的动作做得小心翼翼,生怕碰疼了他。
润玉昏暗窒息的心口隐隐破出一条透光的缝隙,燃烧着最后一寸温柔,抚着子墨小脑袋靠的更舒服些,细心为她梳理本就柔顺的长发。
方才冰冷的屋子散去冰霜,渐渐变得静默而温馨。
二人就这样静静感受着彼此的呼吸。
情感是泥土下一颗稚嫩幼苗相依而生的枝丫,相互纠缠,却更加稳固的汲取水分。
是对彼此更加深刻的依赖。
空气寂静,树林沉默。
他从不是一个人。
云彩轻移,直到那碗刚刚还冒着热气的粥彻底凉透,子墨扭着脖子仰起脑袋,冲着润玉傻傻一笑。
子墨脖,脖子好像有点酸。
润玉眼睫颤了颤,掩下的是同天帝谈话后的阴霾,掩不住的是独属于子墨的温柔。
子墨坚持要让润玉吃点东西,润玉却怎么也吃不下。
让他好好躺下养伤吧,他秋水般的眸光偏偏一直追着她不放。
刚刚就离开那么一下,瞧瞧回来他情绪变成什么样,子墨也没法说服自己离开,只好和他目光交汇。
最终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他们决定坐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