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发簪不知何时跑丢了,可能打架的时候不见的,发丝也有点乱,没有平时飘逸出尘的风采。
可是处理了簌离这么大的事,子墨心情不可谓不美好。
她急急跑回来,本想直接抱着润玉竹筒倒豆子的说完所有始末,哪成想水神居然在这儿,只好没话找话的打招呼。
可看水神好像兴致缺缺眉头微蹙的样子,想到水神一向风姿绰约,子墨还以为是自己仪容不整,迅速理了理衣袖,将耳边碎发捋整齐,又重新问礼。
子墨路途匆忙,仪容不整,还请仙上见谅。
看着同自己女儿一般纯真的双眸,水神终究有些唏嘘,轻叹了口气。
水神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水神夜神他……
子墨看着水神,一双瞳孔骤然放大,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的敲,震的人耳膜发疼。
子墨他出事了。
子墨还是因为洞庭之事,必然还是因为我们让他受了钳制,天后欲除之而后快,可派兵无法围剿,能威胁的便只有天雷,润玉受了雷刑?
分明幼小的年纪,分明十分害怕,可再张口时,确实超乎年龄的理智。
方才的欢欣瞬间潇散,子墨眼眸中的纯真一点点散去,染着墨色的光,十分坚定,却无甚神采。
她将真相猜得八九不离十。
眼眸中瞬间氤氲起了层层水光,却执着着没有落下。
子墨抱歉仙上,子墨失礼了,改日定到府上赔罪。
匆匆说完这句话,子墨心绪十分激荡,拉着裙摆风一阵的跑进了璇玑宫。
润玉躺在床上,薄被隆起一个弧度,却显得床上那个人影愈发消瘦。
从门口到床边的距离有些远,远的几乎看不清他的眉眼。
可他苍白的面容却那样清晰的出现在眼前,好像一伸手就能触碰的破碎。
明明眼泪就在眼眶里充盈,可硬是一滴都没落下,她就站在门边,无声无息。
直到邝露起身准备给盆内换水,才看到子墨瘦小的身影,一时惊喜,水盆差点摔落在地。
子墨用灵力轻轻托起,将盆递回到邝露手中,轻轻勾唇,点了点头,似乎和往日并无区别,走到润玉床边,靠着床沿坐下。
邝露拿着水盆,泪意翻涌,真好,大家都没事,都好好的回来了。
等到殿下的伤势好转,一定会恢复往日的生机。
擦掉脸颊的泪珠,邝露伸手招呼着那两个来历不明要留在璇玑宫当柱子的洞庭水族一同出去。
那两人本来想一直守着公子醒来,但来时只有邝露在,故而对邝露的安排并无异议,他们两个决定服从安排出门,在庭院中继续当柱子,等公子醒来。
殿内一时安静。
子墨将自己层层叠叠的裙摆在床边铺开,一手放在床沿,想了想,将润玉的胳膊拉出来,歪着脑袋枕在他手臂上。
子墨真的太累了,借我枕枕。
说是枕,其实只是轻轻地把脑袋靠在他手臂上,抬着眼睛看向他苍白的脸颊。
子墨母亲身陨的消息传回来,你一定以为我也出事了吧。
子墨伸手摸了摸润玉额边的发髻。
子墨打从相识以来,从未见过你这般惨样。
子墨瞧瞧,没有我在身边就是不行。
说着说着,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往外涌,子墨吸了吸鼻子,又在他手臂上蹭了蹭,像是流浪的猫儿撒娇一般。
子墨你快点醒来好不好,告诉我,怎么才能治你的伤,哪怕能分担你一半的痛苦也好。
子墨我不太会治天雷的伤啊……
子墨润玉,你起来教我……
子墨常年不怎么受伤,相识之后,润玉也没受过什么大伤,从前她一直觉得,疗伤这种事情不太重要,毕竟谁又能伤得了谁,何必辛苦去学。
有那功夫好好提升自己的攻击力比什么不强,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守啊。
可是,如今润玉躺在这里,他眉头一直紧蹙着,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她想调动自己的自身灵力为润玉抚平筋脉中的那些伤痛,灵力都快凝聚起来,却只能咬着牙放下。
虽然功法同出一脉,但毕竟并不是疗愈性能的灵力,直接传入当然可以,可没有人引导,她不敢贸然对筋脉下手。
空有浑厚灵力却不能用,子墨头一回感觉自己毫无用武之处,只能极尽轻柔的抚平他的外伤。
润玉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唇角总是不自觉的抿紧,眉头被噩梦侵蚀,不时就会跳一跳。
间或还会呢喃些什么,一时在叫母亲,偶尔会唤她的名。
子墨润玉啊……
身体的伤痛好治,可困扰他的噩梦,却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尽。
子墨枕着润玉的手臂,任凭长发倾泻,一手顺着润玉发际摸到了耳朵,落在他耳垂上,轻轻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