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

  夜凉如水，寝殿内的烛火摇曳。许是这屋子的主人身子疲惫，忘记熄灭烛火就草草睡下。拉旺多尔济安稳地睡了一个多时辰，迷蒙中被烛火晃了眼睛，他睡眼惺忪地自榻上坐起，起身下床将烛火熄灭。想到姝云应该已经入眠，他放轻了脚步。在烛台前松泛了下身子，他回头看了眼床铺，枕边空无一人。拉旺多尔济蹙眉，伸手试了下床褥的温度，冰凉的触感传入指尖，他浑身一激灵。垂手坐在塌边，拉旺多尔济的眉头皱地更深，秋夜雨寒，她又能去哪？心中疑惑，加之也放心不下，拉旺多尔济批衣出门，门口守夜的护卫正打瞌睡，拉旺多尔济将他唤醒。“阿木尔，你可留意侧福晋去了哪里。”阿木尔正昏昏欲睡，看到王爷随意披了一件衣服站在门口，他吓了一跳。“夜里冷，王爷当心受凉。奴才失职，守夜的时候竟睡着了，侧福晋一个多时辰前出门的时候说要去看会儿书，想是往书房去了。”“罢了，你早些休息去吧。”拉旺多尔济愣了神，他先是朝书房的方向望去，又回头看了眼寝殿，一时竟没了主意。阿木尔见他踌躇的样子，想起方才侧福晋的贴身侍女吩咐的话，连忙开口“王爷若是担心，就亲自去看看吧。侧福晋这么晚了没回来，许是看书是睡着了，又许是到别处去了。这天色那么黑，王爷还是去看一眼的好 ”拉旺多尔济眉毛一挑“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话多了。”不等阿木尔回应，他推门而出，疾步向书房的方向走去。阿木尔看着他融进黑夜中的背影若有所思，他瞧着王爷和侧福晋之间别扭的很，新婚夫妻如此这般是几个意思？王爷到底在不在意侧福晋，他实在是捉摸不透。想着想着忽然打了个喷嚏，阿木尔耸耸肩，自己还是别去想这些事情的好。

  书房的窗畔，影影绰绰映照着模糊的人影。拉旺多尔济停住了匆忙的脚步，放缓步子朝里走。屋内烛火烧得正旺，案几上几本书随意地叠放着，砚台中的墨痕已干，蘸满了墨水的毛笔滚到了桌子的角落，有二人趴在桌子上已经入眠。汐元一向浅眠，方才拉旺多尔济走进屋内时，她在迷蒙中已有所察觉，如今感到自己身前似乎站了一个人，她揉着眼睛抬起头，在看到拉旺多尔济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忙地站起身来。她毛手毛脚地碰到了桌子，毛笔滚落下来，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姝云依旧睡得沉，没有被响动惊醒。汐元看到拉旺多尔济衣衫不整地样子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姝云，思索片刻她伸手拍了拍姝云的背，想把她唤醒。拉旺多尔济止住了她的动作，又示意她噤声，挥挥手示意她出来。

  今夜格外冷，终于有了入秋的感觉。冷风吹得汐元思绪格外清朗，她乖乖地垂手站好，等着王爷问话。“夜里凉，你是侧福晋的贴身侍女，怎么由着她在书房吹冷风。更何况，侧福晋本该与本王同寝，她一声不吭睡在书房，难免遭人议论。”自颈后灌进一股凉风，汐元裹紧了斗篷“格格今晚说要去书房看书，奴婢也不好阻止。这个时辰，除了守夜侍卫和主子的贴身奴才，府中的下人们都休息了，没有人看见格格跑去书房。”拉旺多尔济忽然想起是阿木尔告诉他姝云去了书房，他不想难为汐元，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就不怕守夜的侍卫说闲话？”“守夜侍卫都是您的亲信，不会乱说闲话。今日守夜的阿木尔心细，还特意问了福晋去哪，我想他知道福晋是去看书，是不会多想的。”“那你可知，侧福晋为何不知会本王一声。”“主子的心思，做奴才的怎么能猜得到。”“你怎会不知。”“王爷想知道答案，自然是亲自去问格格最为妥当了。”拉旺多尔济向屋内看去，姝云依旧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这么大的动静也吵不醒她。”拉旺多尔济小声抱怨了一句，随后径直往书房内走去，在即将越过门槛时他短暂地停留，正好瞧见汐元那双转来转去的眼睛。他失笑“真不知道你和阿木尔说了什么，是他让我亲自过来看看。你和你们家格格一样，精得很。”冷不防被说了一句，汐元转头去看他，却发现门已经被关上。她摸摸自己的额头笑了，忍不住在窗边张望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她也自觉没趣，片刻后便脚步轻快地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