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尔塔听愣了,对她来说简直胜过情话(?),汗颜地怀疑一阵:现在的上级的表达都这么含蓄的吗。
帮了两次忙,看来可以信任他了。玛尔塔抬眼看他的绣纹面具,借着舞姿悄悄对话:“安德烈呢?想破案,必须找他。”
对方应了声:“我支开普恩,你去找他。”等到下一次转身扶腰时,他轻声道:“我在这,安德烈不会伤到你。”当真是无比温柔,担心归担心,玛尔塔是军人出身,单打独斗还是很在行的。
一曲终,玛尔塔正要走,被他拉住小臂,在手上塞了一把枪,玛尔塔诧异,他道:“留着防身。”听完,玛尔塔无意识地笑了,他怎么知道自己擅长这种枪,而且这做工比之前自己那把更精细。
看来他出身不低,如果猜的不错,甚至比在座的任何人军衔都要高,能自由出入任何场所。
玛尔塔:“感谢。”
她知道这两个字份量很轻,可是她再也找不出别的话来代替答谢。他向普恩上校走去,暂时吸引了注意力。
安德烈独自坐在一旁喝酒,四周的人都去赴约了。与其说是懒得起身,不如说是……在可以等着玛尔塔。
最后一口红酒下肚,他一笑:“贝坦菲尔小姐,衣服很好看。”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问声好。玛尔塔也笑道:“安德烈少尉,久仰。”随后拿出那枚勋章,舞动地人群帮她打着掩护,普恩暂时不会注意到她。
他看了眼勋章,难以置信、震惊和愠怒在脸上扫过,玛尔塔不由得紧紧握住背后地枪,心直跳。谁知,他深吸一口气,道:“谁给你的?你父亲?还是别人?”
“一个俘虏,”她顿了顿,接着道:“普恩上校说是出卖情报……”
话还没说完,安德烈一拳砸在桌子上,周围人惊呼,一只酒杯掉在地上,碎成玻璃渣。
安德烈连连道歉,随后示意玛尔塔跟着他走,等到了隐蔽的角落里,他问道:“他人呢?”
玛尔塔:“死了。”
“……”安德烈一阵头痛扶额,忍了半晌,同她讲道:“这是你父亲的勋章,你留着。”说完把勋章归还到她手里:“那个俘虏是你父亲的部下,普恩只是随便找个理由解决他而已。
“你是来调查你父亲的死因的?那你告诉我,那个人……就是给你勋章的那个人,他还说了什么?”
玛尔塔如实答道:“他让我把勋章给你,还说……还说上校已经死了。”
“……我告诉你这件事不好插手,一会儿你来我房间里,我给你些钱和珠宝,你快走吧。”说完,他转身离开。
如果会议上的是安德烈,那么此刻他就像被夺舍了一般。
玛尔塔略加思索:“你真的是安德烈少尉?而且马上要晋升上尉。
“你知道我父亲的死因,也知道我是他唯一的女儿。”
安德烈停了脚,转回身:“怎么?你之前见过我?”
她向前走了两步,右手握着抢抵在他胸口处:“少尉记性很差吗?”说完,她看到安德烈干笑几声,摘了面具,露出与之前相貌不同的脸庞,两只手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愧是贝坦菲尔的女儿!”
他接着说道:“你的判断很准,我确实被人冒充了,就在上次的会议。”
自贝坦菲尔死后,知道真相的安德烈立马上诉上校,念之前的旧情,他甚至要杀了所有牵扯进来的军官,可惜,上校不但不理睬,还亲自警告他。
让他震惊的是,那凶手和上校是同一个人,这下可要被灭口了。普恩上校却意外地放了他,只逼迫他隐瞒真相、被人取代职位,无奈家人作诱饵,他只好答应这荒唐的要求。
所以会议上的“安德烈”是假的,原本好好的会议被玛尔塔搅和,“安德烈”便演出一幅极力唾弃她、排斥她的恶人样,与普恩上校的言行做对比,让玛尔塔对普恩产生好感,甚至开始信任他。
听完这段话,玛尔塔指节僵硬,和她的设想八九不离十。
再想到普恩那极温和的语气和笑容,玛尔塔就背后发凉。她道:“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杀了我父亲和母亲的,是谁?”
“普恩。”
屋内,人群瞬间沸腾了,玛尔塔诧异,想看看究竟是什么让他们这样兴奋。
“是元帅来了。”安德烈说道。
玛尔塔:“元帅?为什么要来参加这里的庆功宴?”
安德烈:“不知道,但很蹊跷。这位的元帅很特别,是个混血,拥有法国和尼泊尔的血脉,姓氏是萨贝达。”
这姓氏好熟悉,玛尔塔一时想不起自己认识哪位同样姓氏的人,再加上人声嘈杂。不经意间,一个声音在近处响起
“玛尔塔•贝坦菲尔和少尉在讨论什么呢?”
普恩?!!
她拔出枪,对准他的额头,就像梦中普恩对待父母一样:“你做了什么我心里清楚!害了我父母,你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装腔作势!!”她拿着枪的手开始发抖,周围的贵宾看到她拿着枪,都惊呼起来,三三两两拔出枪自卫。
普恩:“小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或者……安德烈少尉对你说了什么,对吗?”
“够了!你闭嘴!!是你,尊贵的上校大人,对他提出那么荒唐的要求!”
一列士兵闻声前来,各个全副武装,十几个黑漆漆的枪口指着玛尔塔,围了一圈。普恩笑着摆摆手让他们退下,负着手走到她面前,像是听到了十分好笑的笑话一样,扬着嘴角,道:“尊贵不敢当,要论尊贵,我比不上你父亲,大名鼎鼎的中将,对吧?”
一些宾客都围着看,保持不伤到自己也能听到声音的距离,巴不得他们吵的越激烈、越惨越好。
家境覆灭的玛尔塔和刚刚升职的普恩开架,也够激烈。
“为什么……为什么杀他!”玛尔塔吼着,心脏狂跳,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食指覆在板机上迟迟不敢扣动。普恩见了,笑道:“我不是没给你机会,我让你调查人质的去向,你就是这么向我汇报的吗?
“你和你父亲一样聪明,也和他一样愚蠢。”
玛尔塔握着枪,再也听不下去了,枪口一偏,一枪打在墙上,巨响之后,那个黑洞冒着烟,不停地掉落墙灰。
“你父亲没教过你射击吗?准头这么差。”
安德烈看准时机,投了颗烟雾弹,拉起玛尔塔就往走廊跑,普恩咳嗽几声,再一看已经没了人影,当即命令士兵:“抓回来。”
她一心要亲手杀了害父亲的人,可当这个恶魔站在她面前时,她竟然无法下手——她从没杀过人。反应过来时,她明白自己被普恩算计了,普恩料到她不开枪,那就帮一把骂几句,她只好一枪打在墙上,那就是准头不好,以“袭击上校”的理由实施抓捕。
任谁都会觉得,她是罪人。
安德烈执枪在后面掩护。
绝望、愤恨冲进她的内心,连杂着绝望蒙蔽一切。
“我带你走。”是舞会上的那个人,他衣角微乱,仍像之前那样,伸着手。玛尔塔毫不犹豫地把手放上去。
“我知道离出口最近的路,你跟着我,别怕。”他有些慌了,低沉地嗓音微紧,但绝对自信。玛尔塔点头答应。
下一秒,他环住玛尔塔的腰,脚尖点地,飞一般地冲出走廊,有风拂过她的裙摆,像是一场双人舞。
“普恩……他杀了我父母、还有、还有安德烈少尉是冒充的!”玛尔塔喉头哽咽,有许多话堆在嗓子里,语无论次地说了几句。
他脚下一顿,拉着她的手轻拍了拍,道:“我知道了,放心,我会帮你。”
以前她就傻傻地期盼有人能帮她,哪怕一个人也好,现在愿望实现了,将她的彷徨一扫而光。
他说过,他一直在。
身后阵阵枪弹横扫,子弹打中玛尔塔小臂,崭新的衣服瞬间多了块血迹,玛尔塔咬牙愣是忍住刺痛,他自然是看见了,转身一枪爆了那人的头。
“忍一忍,快到了。”说完,他闪身挡在玛尔塔身后。
大概跑了几分钟,他们到了后林,成功脱险。
玛尔塔将袖子撩起,道:“对不起,衣服弄脏了……”
他道:“我带你去医疗。”
她抬眼看着不远处地巡逻军队,摇摇头,安德烈跌跌撞撞走了过来,腿上、手臂上均有伤痕,道:“暂时安全了,别回去。”他坐在地上,简单止了血,问一旁的玛尔塔:“你父亲的勋章,拿好了,别弄丢。”
安德烈灌了口水,看到旁边给玛尔塔缠绷带的奈布:“你是谁?
“算了,既然帮了那丫头,就先谢谢了。”
玛尔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问:“接下来怎么做?我认为普恩在等我们回去。”
那人答:“去后勤C区。”
玛尔塔:“C区……离这里很远。”
沉默一阵,安德烈叹了口气:“如果你想为你父亲报仇,我们只能回去,一切看你,我有愧于你父亲,也有仇于普恩。”
理想很好,只是现实很残忍,三个人两个有伤,逃出来都是侥幸,回去?开玩笑的吧。
谁知玛尔塔对那人道:“我回去,你快离开吧,今天谢谢你救我。毕竟那是我父亲的私事。”
面具下,他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我说过,我一直都在。
“你做什么就去做,我永远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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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尔塔握着那枚沾了血勋章,似乎感受到埋藏着的怨气汹涌,思索很久,夕阳依旧火红,此刻却是她心中的烈火。
“我回去。”她说完,将绷带紧了紧,原路返回。
阵仗果然大,一排排士兵全部执枪对准他们三人,普恩依旧摆手让他们收枪,全部撤回。玛尔塔轻笑着把枪举起:“假惺惺有什么意思?你让他们离开,不小心被我击伤又要说我胜之不武了?”
安德烈也同样拔枪:“普恩!你就不感到惭愧吗?杀了他父母,还在他们后人面前装好人?!
“用我父母做交换筹码?真是精明的举动,可惜我没能帮她父母,如今他们的女儿来了,你就没有一丝愧疚?”
起风了,夹杂着沙粒吹到他们脸庞,混着他们的吼声送到每个人的面前。
普恩没说话,一步步走向玛尔塔,看着她不敢开枪地情形,着实被逗笑了,他道:“受伤了?怎么不去医疗,这胳膊不想要了?”
玛尔塔抬脚踹他,普恩后撤几步,她吼着:“那是我的事!我问你,那次坠机是不是巧合?!真不巧我活下来了,你赦免我就为了看我被折磨到崩溃?”
普恩:“确实,那次坠机不是巧合,你看到被人偷袭放的两颗炸弹,不是别人,是我。
“贝坦菲尔小姐觉得,我的瞄准技术如何?”
玛尔塔:“……丧心病狂!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杀了我父母,又杀了亨利陪葬!!
“你现实中射击准头不错,但是你要瞄准的杀人目标错了,你要杀我,转眼就把我放了。”
普恩:“我要杀的只有你父亲,然后灭了他全家。当我要杀你的时候,谁料到有人帮你?还不止一人。”
所以他就把帮他的人都解决掉了。
“你叫什么名字?”玛尔塔尽量保持冷静,发着抖地手放下枪:“以普恩上校的名字,承认这几桩罪,我感到恶心。”
普恩又笑了几声:“行,不过要让你失望了,原本的普恩,没你想的那么……”
他顿了顿,像是要找个合适地词修饰普恩一般,过了几秒,接着道:“那么光明磊落,我重复着他喜欢做的事,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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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揭晓玛尔塔亨利坠机的背后故事
简单来说,普恩和安德烈都是假冒的,这一章和玛尔塔统一战线的安德烈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