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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百废待兴,神兵天降

抗疫之战

张爱民第一次去接待市里来的人。

  “这都第二天早上了,怎么还不来啊?”老张焦急地问了一句,他的眼镜上早已泛起了一层白雾。“快点啊,咱等得起,但老百姓的生命可经不起时间的等待啊...”

  “老张你急什么?”刚挂断医院电话的陈天白了他一眼。“你刚把市长骂一顿,人家能给你快了?人家给你派人就算不错了,要是换做上一任市长,嘿!直接把你给免了。”

  “我淦?他敢不派?这不是什么恩怨的问题,这是一个责任和担当的问题。他要是敢不派,劳资我今天就把县医院里那一堆发热病人全给他送市里去!”

  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老张他不会这么做的。

  凛冽的寒风中,远方的公路上突然出现一个红点儿,在一边默默注视着远方的泠羽首先注意到了那一个小点。“你们两个别吵了。快看!”

  像是在沙漠中弹尽粮绝的旅者在饥渴难耐之时突然发现清泉一样,原本眼神不好的两个知天命之人今天像开了天眼一样马上看见了那个点。“哎呀我的妈呀,终于来了!”

  车稳当当地停在三人的面前,车门一开,一个长相十分标准,戴着口罩的中年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迈着成熟而又稳健的步伐走上前去,亲切地和老张握手。

  “通知,你好...”老张亲切地看着男子胸前的飘着红旗的勋章。“咱W县二十多万人的姓名就靠你了啊,同志...”

  “不敢当,不敢当...”男子的态度谦逊了起来。“首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李,名天成,列位是...”

  “张爱民,W县人民县长。”

  “陈天,W县卫生局副局长。”

  “泠羽,W县人民医院副院长。”

  “好了,三位同志。”李天成的态度严肃了起来,“我希望各位可以配合我的工作,听从意见和安排,全力打赢这次疫情阻击战。”

  “没问题,同志。”

  “行了,快上车。”

  红色私家车的到来像一管新鲜的血液注射进那个已经被病毒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病人一样,使县城顿时添了一份生机。

  当车不受任何阻碍地进入县城后,天成的眉毛皱了一下。

  大街上空无一人,周围安静得有些吓人,偶尔传来一声蔬菜被汽车轮胎碾烂的声音。

  “你们这里有广场吗?”天成朝旁边的张县长问道。

  “有,县城西边有一个。”

  车停了下来,李天成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随后朝旁边三人命令道:“第一,把全县所有部门的负责人都给我叫到广场上来,体温偏高者或不戴口罩的人就不要让他们过来了,叫二号负责人上。第二,把全县所有正式医护人员也叫到广场上,具体要求同上,第三...”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慢慢地吐出两个字:"封城。"

  “为什么?”陈天不解地问。

  “我打赌现在不止一个人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晚上逃出这里。”

  “看来你还是有两下子的。”三个人笑着下了车。

  天成望着三人离去的身影,叹了一口气,缓缓启动了车子。

  开了半个小时后,天成把整个县城大概环视了一遍后,才来到县西广场。

  广场上,一群穿着黑西服的人和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已经在那里“隔岸相望”了,远看过去还真有一股“黑白双道”的味道。

  李天成下车后,略显格格不入的交警局局长拎着他那特有的狡猾的笑脸走了过来。“哦,是李先生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李天成白了他一眼,十分不愿意地握住那只老狐狸光滑的“利爪”。“局长先生客气了。”

  “哎呀,怎么会呢......(省略各种好听的废话。)”

  先发制人,甜言蜜语,老奸巨猾。

  随后,他挣开了那只老狐狸的陷阱,像明星一样在一片掌声中走到黑白两群人的中间。随后,他出人意料地问道:“谁管交通?”

  他可没有针对某人。

  刚坐下去的交警局局长和一直都走着的交通局局长同时站了起来。“我。”

  老狐狸回过头来瞪了交通局局长一眼,交通局局长马上像个瘪三一样缩了回去。

  “为什么不封通往市里的路?”李天成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封了的话,市里运来的物资该怎么办?堆外面吗?”老狐狸换上了“无奈”的面具。“更何况县里的物资已经所剩无几了。”

  “你觉得现在市里可能会来物资吗?”李天成将他的面具撕得粉碎。“我告诉你们我可是空着手来县城的。”

  “那也没事,至少可以让那些想活下来的人都逃出去。”老狐狸不肯就此认输。“这样咱们县的压力就可以...”

  “给我闭嘴!”张县长没等他说完便站起来咆哮道:“你对得起你的身份吗?你对得起人民吗?现在哪管我们县别人县,现在咱们都是一个共同体,没有你我之间的区分了!”

  “再说,你就不能设个点,派一部分人守在那里,等物资来了接应一下不行吗?”李天成对着他的狡猾和虚伪狠狠地来了一刀。

  “那,那人力也不够啊...”老狐狸垂死挣扎。

  “那实在不行把您请过去啊,我看我们的大局长挺忙啊,每天东捞一把西贪一把...”陈天讽刺道。

  “你,你们...”老狐狸“气得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要不是今天有市里来的领导,我早就...

  不过,最惨的是爷的底子全被你们扒了,爷在这儿还怎么混下去?

  “我不开了!”在知道狡辩已经没有用后,狐狸骂骂咧咧地走了。

  有的人啊,总把自己看成会议的中心。

  县长朝站在一边恭候多时的人使了个眼色,年轻的副局长便跑到局长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下面的议论声明显减弱,人们开始严肃起来了。

  “好,各位同志们,大家听我说。首先我是市里派过来支援你们的,鄙人姓李,名天成,你们可以叫我老李。你们可以不把我当回事儿,毕竟这是你们的地盘,对于你们来说我可能只是只是一个外人。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要像刚才的那位前局长一样,不把人民的生命健康放在首位。我们应该都明确一点,那就是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党员。”

  “从我们入党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应该时刻把人民群众放在心上。”

  说完这些,李天成觉得自己今天不用洗脸了。

  “还有,我要特别说明一下:无论你们现在坐着什么职位的椅子...”李天成把手指向了白衣天使们,“他们永远都是这里最应该受到尊敬的人。”

  李天成朝那群白衣天使鞠了一躬,当他起身时,掌声不知比刚才响亮了多少倍。

   李天成随后便把脑子里的那些防疫措施全给抖了出来。

   ......

  “你确定这座县城现在百分百都封闭了吗?”开完会后,李天成朝刚刚上任的交警局局长询问道。

  “报告领导,W县已经百分百完成了封城!”新局长的脸上散发着青春与责任的气息。

  “嗯,行。哦对了,以后叫我老李就行了。”李天成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年轻好啊!”

  “对了老李,街上那么多垃圾该怎么处理?那些环卫工人都是些大爷大妈,我怕...”陈天跑过来问道。

  “嗯...立马组织志愿者,让县里那些健康的小伙子们都动起来,别天天像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样在家里荒废时间。”

  陈天还想问什么,但李天成马上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扯走了。

  随后旁边的人都注意到,他接过电话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在挂掉之后,抹了一下眼边的眼泪。

  估计是家里的亲人在鼓励他认真工作吧。

  “泠羽,你过来一下。”

  “嗯?”

  “咱们讨论一下关于隔离点的问题。”李天成已经把县地图在地上摊开了。

  一个小时后,李天成把对应的方案交给了县长。

  几十分钟后,李天成的工作地点兼临时住所——一顶不过几平方米的帐篷在广场上立了起来,犹如人们的抗疫信心一样,也在这片土地上立了起来。

  “唉...抗疫之路任重而道远啊。”李天成抹了一下额头的汗。

  另一边的县长此时也正忙得满头大汗。

  县长的老婆看见他今天回家之后这么勤快,先是一怔,然后凭借多年的相处经验,她马上就知道等一会儿要发生什么了。

  果然,不一会儿,张县长便搬着一大箱子药从卧室里慢慢移了出来。

  “你又要出去了?”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细微的变化。

  张县长微微一笑,用带有半分愧疚的语气说:“没事,阿兰,我可能这半年都回不了家了,这段时间你照顾好你自己,抱歉!”说完便像火箭一样冲出门外,完全没有半点老年人的样子。

  “唉...他真是老了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拼命。”阿兰望着被撞开的家门直摇头。“算了,反正也习惯了...”

  张县长刚刚冲出家门,楼下的马尚来才刚刚打开家门。

  县长马上叫住了他:“尚来啊,家门等会儿再进,你刚刚被任命为负责改造隔离点的总负责人了。”

  “不是,县长,你这...”

  “少废话,咱这么多年邻居了,我啥时候坑过你?快点出发!”

  “是!”马尚来当场立正。

  十几分钟后,马尚来独自一人赶到了体育场。可当他打开图纸后,他当场把图纸扔到地上。

  这图纸,是他十分“情愿”托关系,几经辗转从市里偷偷地传过来的,刚打印出来时他连看都没看就直接揣兜里走人了。

  不过幸亏他那时候没看,否则他可能就不会来这儿了。

  标题上的那几个大字就十分让他绝望。

  方舱医院?

  你说改造个宾馆什么的也就算了,随便收拾一下就行,况且县里的宾馆还真的是屈指可数,不过你们要建这玩意儿...

  简单思考了一会儿,他把图纸捡了起来。

  算了,为抗疫做点贡献吧...

  不过很快,他才意识到最该骂娘的一点:

  为什么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靠!你们这群老滑头!一个个在后面窝着说什么抗疫,反把我扔在这个地方去干活,啊?你给我人呀!难道你想要让我一个读书人去干这么多活儿吗?”他在体育馆为所欲为地怒骂了起来。

  或许是他问候别人的列祖列宗太专注了,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后面的那一阵脚步声和不时传来的憋笑声。

  等到他骂得口干舌燥时,一只布满老茧的粗手拍了拍他。“兄弟,别学娘们骂街了,俺们在这呢!”

  马尚来扭头一看,一群戴着白色口罩的工人在那里大笑,口罩的白使他们的肤色看起来更黑了。

  “你们,你们不是...应该待在家里的吗?”

  “别看不起打工人啊。你以为我们都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吗?”

  马尚来的眼眶湿润了。

  嘈杂声和钢铁的碰撞声在体育馆响了半天后,才在工人们的聊天声中逐渐淡去。

  晚上,体育馆照旧灯火通明。工人们吃完的泡面桶被整齐地放进垃圾分类桶中。此时他们正一个个坐在地上,每个人之间至少隔了1.5米,但物理上的距离有时并不能影响人们心灵上的交流,他们头一次可以光荣地打开手机,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家里人聊天,可以自豪地告诉他们;“我很好,我现在在为抗击疫情做贡献,你们在家要照顾好你们自己。”

  这在以前被别人看见是挺羞耻的一件事,谁都希望自己家的男人都可以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回去光宗耀祖,而不是做个灰头土脸的工人。

  社会轻视工人的现象还是挺普遍的。

  马尚来刚和自己前往武汉抗击疫情的女友聊完,抬头便看见那群大老爷们在挂掉电话后哭得像个泪人,脸上留下了一道道略白的泪痕。

  这时尚来才注意到那个藏在角落里沉默的小伙子。

  “小伙子,你今年多少岁了?”尚来走到他的面前,也不顾地面脏不脏,直接坐了下来,面对面和他说起话来。

  “二十。”小伙子的语气带有几分流氓的味道。

  “那为什么在这里打工啊?挣学费?”

  “不,我不上学。”小伙子摇了摇头。

  “啥?你才二十唉,大好的青春年华,不读书怎么行?”尚来的语气中流露出六分惊讶和四分可惜。

  “唉...高中没学好,出去当黑社会了...”小伙子陷入回忆中。“后来扫黑除恶,被逮了,蹲了好几个月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出来之后呢,得了,学上不成了,家里唯一疼我的娘也得了精神病被折磨得半死。为此我只好出来打工赚钱了。”

  “那这里可不是小孩待的地方...”

  “我知道,我也想弥补一下自己的过失,为社会做点贡献,好让自己活得容易一点。”

  “你不能打一辈子的工。”马尚来站起身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好好干吧,等疫情结束了我会帮你重返校园的。”

  “这...”

“当然,前提是你要好好活下去。”

  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这个小伙子才意识到这个冬天原来也不这么冷。

  与体育馆的灯火通明相比,县医院的光可就不那么明亮了。

  泠羽把那一摞子白纸摔在地上,对着那位刚对同事们提出辞职便马上被同事们“押”过来的主任大发雷霆:“你这么回事?平常我看你干得好好的,怎么在现在,在疫情最艰难的时候就不行了呢?啊?!是不是想临阵脱逃?”

  “不是,副院长,病人数太多了,根本照顾不过来啊。你可怜可怜我吧,我也有家庭,我也想活下去...”

  “那你就为了你的家庭而放弃去拯救那成千上万的家庭吗?”

  “不是,我...”

  "闭嘴!你告诉我,他们难道没有幸福吗?他们的家庭就不重要吗?"

  主任惭愧地低下了头。

  “记住,医生是为了救死扶伤而存在的。”

  “这...”主任马上回想起他实习第一天的时候,老院长也曾对自己说过这句话,当时的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多么地意气风发啊...

  怎么到现在,自己想逃跑了呢?

  但他的求生欲仍不死心。“你决定不了这件事,我要去找院长!”

  “院长不在了。”泠羽背过身来,望着窗外的黑暗叹气。

  “怎么可能...”主任瘫倒在地上。

  “就在今天早上,他亲自去病房支援,然后便永远地倒在病房里...”泠羽握紧了拳头,然后狠狠地砸在窗户玻璃上。“那时我们才知道,院长每天要承受多少疾病地痛苦...”

  泠羽强行压制着自己想哭的欲望,因为他知道,越是在这种危急的时刻,哭泣便越没有意义。

等他控制好情绪,转过身的时候,主任早已不在了。原本手里拿着的辞职信,被他撕了个粉碎,甩在地上。

  泠羽望着那地上的一堆碎纸末儿,欣慰地笑了笑。“老方啊老方,你这才有点主任的样子。”

  “不知道老李那边怎么样了。”

  然而此刻李天成想骂死那些商贩。

  他联系了W县所有的超市和菜市场批发中心,但他们都异曲同工地表示:“对不起,没货了。”

  你们的手机是不是都设置了同一版本的自动回复?

  不过现在不是吐槽这个的时候,先解决老百姓的生活保障问题要紧。

  “唉...”百般无奈之下,他打通了市菜市场的电话。

  经过十几分钟的斤斤计较,直到李天成的耐心已经耗为0,怒吼出一句“我是支援W县抗疫的相关人员”的时候,对方沉默了。

  正当他以为对方挂掉的时候,对方突然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菜,菜都白给你,但记得,记得一定要救救我的家乡啊...拜托了。还有,还有要向我的爹娘问好,他们的孩儿不孝,没能回家过年...”

  李天成怔住了,过了好久,正当他想说句“保重”的时候,才发觉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看来W县也不是那么差嘛...”李天成喃喃道。

  当太阳光重新降临到这片土地的时候,消杀队的人正在消毒。

  但与其说是消毒,不如说是喷醋。

  队长任勇虽然告诉他们不许这样做,但是,现实强迫他们必须这样。否则,结果就很可能是死亡。

   也不知道是醋太酸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任勇这个一米八的壮汉竟当众流下了眼泪。

   旁边的队友们吃惊地望着他,任勇扎下头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但愿他们可以尽快要到物资。

   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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