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杨舟心里一片灰。那场事故最后的调查结果是，专家组中的某一位精神崩溃，故意纵火。
“身败名裂！”剑青锋用这样四个字来描述自己。
然而杨舟更想将他形容为下水道的老鼠，苟延残喘。
剑青锋好似很有倾诉的欲望，也不管杨舟想不想听、爱不爱听、该不该听，他就自己说他自己的，说他这些年躲躲藏藏，说他曾经也是年轻才俊。半个小时后他在高速路找到个出口盘下桥，再穿过一个小县城，又折回去，把他放在了最初的服务区。
杨舟下车的时候满脑袋都是问号，那场事故只是为了遮掩，当年的专家组成员并没有死，志愿者也有活下来的。这些人既然没有死，又都去了哪里？
结果显而易见了。
杨小米还有价值，所以没有让他死，他有价值因为他要做韩玉衡的替身，而剑青锋等人还要继续维护他这个替身，像维护一栋房子一样，像维护一只稀有动物一样。
总之不把他当做是一个人。
杨舟的心里下起了雪，临关车门的时候，他停了停，问剑青锋：“你要去哪里？”
剑青锋不看他，冷笑着道：“踏平江湾城，活捉韩玉衡！”
“你？”
剑青锋森冷的神情没绷住：“这是我听到的消息，我过去看看，也许……”他偏过头看了看杨舟：“也许我们不久之后能在那里见到面，到时候要说不认识我哦。”
杨舟一把甩上了车门，老子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认得你。
等他再回到房间，傻了。
地板上的那个大字形状的方宝祥变成了一坨屎样的浴巾，人不见了。
他赶紧跑下去问前台，人家告诉他，就在他出门不久，有两个人从楼上下来，其中一个背着方宝祥。
“这是绑架！”杨舟大吼出声：“你怎么不拦着？”
服务员嗓门比他还高：“我一女的你让我怎么拦？你别信口胡说啊！指不定你们是干什么勾当的，我没报警就不错了，赶紧把房费结了滚滚滚！”
杨舟彻底明白了。
剑青锋同自己说的那些根本是毫无意义的废话，他的真正目的是把自己引开，方便同伙带走方宝祥。
竟不知他还有同伙！
不行，我要报警！
前台服务员本来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他动真格的要报警，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请了经理来说和，房费不要了，你赶紧走吧。
杨舟不理他们，他们还要纠缠，差点直接上来抢手机。他只好佯装同意，出去外面的公共厕所打了电话。
民警来了之后并没有改变什么。要调监控，酒店监控坏了；查住宿登记，根本没有方宝祥这人。结果各打五十大板，酒店交罚款，杨舟滚蛋。
杨舟蔫头耷脑的出了酒店的门，摸摸口袋，要钱没钱，要车没车。
往哪儿走？
民警正准备走，见他这样子杵在寒风中，过去问了一问。
“你的朋友真的被绑架了吗？”
杨舟感觉到了一线生机，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民警同志，这么大的事我不敢开玩笑，他们是一个团伙……”
他说到这里突然愣了，转身四处看，在停车场边上找到个监控探头。
“那边有监控！”他一把握住民警的手：“拜托你，帮我查一查好吗？我真的没有骗你，他们是一伙的，先把我引开，又把我朋友带走了。”
民警给他缠的无奈：“查过的，你能看到我看不到吗？监控也有死角。”
“那……”
杨舟报出了牧马人的车牌号。
“这辆车肯定是他们的，我亲眼看到，还在车上坐了一个小时……”
民警仰头望天：“行行行，我问问看。”
远处警车里的另一位民警等的不耐烦，说几句话怎么说这么久？关上车门过来一问，原来是知道绑匪的车牌号，一听是车子牧马人，他突然想起来件事。
“就昨天下午，也接到了有关这辆车子的报案，高速路口倒车，险些没跟后车撞上。”
两位民警对视一眼，这辆车在附近徘徊如此久，看起来的确是不寻常。
也许是杨舟运气回暖，要不然就是剑青锋倒霉，四个小时后，杨舟在派出所里再次见到了他。
这位医生抡起拳头就冲了上去！
民警赶紧给他架开，杨舟还挣扎不停，却因为太激动直接哭了，眼泪鼻涕横流软倒在了地上。
连剑青锋都傻了。
“你打我我还没说什么，你怎么还有脸哭？”
民警眼锋一厉：“老实点儿！”
“好，我不动。”剑青锋欠起的半个屁股又坐了回去。
这时他的口罩已经被摘了下来，他的五官很好看，凤眼，直直的鼻梁，嘴角微微上翘，可是组合起来却变成很平凡的一张脸。
但杨舟认得他，就是他！
剑青锋打了个哈欠，放下手扶在膝盖上，看着杨舟哭。
他看了一会儿，见他好像还没哭尽兴，在一旁跟民警大声道：“我和这位杨先生原来是同事，很多年没见面了，知道他路过这里找他叙叙旧。但是他忙，也就简单聊一会儿。至于我在高速路口倒车，那的确是我的不对，幸好没有造成事故，我以后一定谨慎。”
他说着话锋一转：“可他要说是我绑架了他的朋友，他有证据吗？我是有错，我错在不该违反交通规则，可他不能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啊，我可承担不起。”
这事儿的确是没有证据，俩人在派出所叽叽歪歪到天黑，仍然只是扯皮。
民警立了案，让杨舟回去等消息。
杨舟前脚刚走出派出所的门，剑青锋后脚就被放了出来。
杨舟要不是已经饿到脱力，真有打死他的冲动。
剑青锋远远的向他一丢了一支烟，杨舟像是学不会接飞盘的边牧一样，傻傻的看着香烟砸在胸口，掉在脚下冻开裂的石砖地上。
“你到底要怎么样？”
剑青锋不答，招呼他上车，发动车子开到了最近的一家饭馆，找了个包间坐下来，点了一桌子菜。
他点的不少，连服务员都劝他，菜码很大，两个人吃不完的。
他不听，只道：我们两个半辈子没吃过饱饭了，我点什么你上什么，快点就行，吃饱了好上路！
这最后一句话让杨舟莫名打了个寒噤。
待到饭菜上桌，剑青锋那桌子边启开两瓶啤酒，自己咕咚咚对瓶吹，频频抬手鼓励杨舟也喝点。
杨舟摇头。
“我没有心情。”
“没心情？”剑青锋放下酒瓶，在桌上磕出“砰” 的一声。
“我当年和你现在一样……”他说着笑了笑，有些失神，喃喃道：“也许你可以走一条和我不一样的路。”
杨舟沮丧不已。
“我的计划你都知道了，你说说看，我怎么能摆脱现在的困境？”
“你想怎么样？”
“我想知道小米是谁。”
“这不可能！”剑青锋一口否定了他：“受试者的个人信息高度保密，知情人和档案一起毁在了火场里。除非他本人有印象，不过我认为’快乐你’效果很好，他的脑子里留不下什么有价值的记忆。”
杨舟突然抬头看他。
“有的！”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