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蓉来电催促了好几次，杨舟无法，只得下楼去见那个”替身“。
那是一辆7座小面包，停在垃圾桶和衣物回收箱中间，外表补的漆斑驳一片，不走近了还真难发现。
杨舟紧了紧大衣的领子，把想说的话在心里先过一遍。
车门却开了一条缝，从里边伸出一只惨白的手，向着他勾了勾。
杨舟深吸一口气，看看左右，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里有两个人。
一个是司机，另外一个是……
“宝祥？”
方宝祥同志戴着顶假发，看得出是刚刚睡了一觉，压得假发左右移位，中分变成了三七开。
“怎么会是你……”杨舟说到一半端着方宝祥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突然有股寒意从背后袭来。
“这么一看你长得还真的蛮像小米，从前倒不觉得。”
方宝祥竖起指头比了噤声，虚虚的瞟一眼司机，要杨舟拿出手机，调出短信界面，单手在上面飞快的打了一行字：“我矮。”
杨舟不厚道的点头认同，也用手机打字回他。
“证件。”
方宝祥看了一眼自己的衣兜。
杨舟从他的大衣兜里摸出了对折的钱包揣好，这时才看清，他的另外一只手始终背在身后。他伸手摸过去，却摸到了冰凉的一段锁链。
“钥匙在哪儿？”
方宝祥再次摇头，在手机上打出：“你走，不用你管！”
这是胡蓉害怕他逃跑，所以把他锁在车子里？杨舟心里满是疑问，他迫切的想知道方宝祥偷偷进入韩家大宅后都有哪些发现，然而不行，小面车的司机正从后视镜里大喇喇的看着他俩。
杨舟推了推眼镜，道一句：“我先走了，你稍等一等。”
而此时此刻，三千多公里之外的老铁在做什么？
他不打算来了吗？
杨舟站在酒店楼下往上看，试图从稀稀落落的灯光中找到他们的小房间。其实他的心里是很慌的，长这么大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没做过意味着没经验，没经验意味着可能会出错，可能会把事情推向更加复杂的局面中。
但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铁哥，你在哪里？”
对面声音压到极限，老铁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刚刚奔跑过，听在杨舟耳中一片粗重的喘息。
他心里一惊，忙压低了声音。
“你怎么了？”
“我去，有人跟踪我！”
“那……那你别动，你、你别来了。”
对轻描淡写：“不定是谁呢，没准是哪个输了官司的吓唬我。你别急，我试试看。”
电话就此中段，杨舟憋着一口气怎么也喘不上来。他哆嗦着手从兜里摸出烟来，打火机的火星乱迸，试了好几次也没点燃。
怎么办？
他真的慌了，把烟一丢就往酒店里跑。路上的时候他想了无数种可能，有可能推开门杨小米已经不见了，更有可能门都不用他推，直接就是人去屋空……
电梯门一开他就急着要往房间的方向跑，刚跑了两步却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杨舟火急火燎的回过头去，一个长发的年轻人静静的站在走廊的尽头。
“你吓死我了！”
他的语气有些重，过去一把拉住杨小米：“谁让你跑出来的？”
杨小米白了他一眼：“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谁能让我出来？多此一问。”
杨舟被怼的通体舒泰，看看杨小米确实没什么事，慌乱的心情平复了很多。
就是人还有些喘。
杨小米给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窗子。
窗是下悬窗，已经被推开一条窄窄的缝隙，顺着缝隙往下看去，方才那辆面包车清晰可见。
杨舟看了一会儿。
“你等下就去那辆车里。”
杨小米给他指指窗外，面包车对面的路口位置。
“方才有人出现在那里，举着照相机。”
他转过身对着杨舟比了个拍照的手势：“有人已经盯上我们了！”
杨舟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一把拽住杨小米就往房间跑。跑进去把门一摔，直接拐进洗手间。
“这里应该没人了吧？”
杨小米被推到小浴室的玻璃移门里，满脸生无可恋。
“要么就太没警惕性，要么就风声鹤唳，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杨舟没什么好脸色。
“不如别放马后炮？”
杨舟气呼呼的一破股坐在马桶盖子上，给胡蓉拨去了电话。
“有人跟着我噻，是你派的啵？”
胡蓉小小声打了个喷嚏，鼻息浓重的道：“所以你刚才骂我来着？”
“不敢。”
“那还差不多。”
“我问你话呢啊喂。”
“不要跟你讲，让小米接电话。”
杨舟简直想哭，怎么人人都嫌弃他？
他动都没动，仗着胳膊长把手机往浴室门口一递：“你的胡姐姐要跟你讲悄悄话。”
“好啊。”杨小米脸上有了笑容，接过手机刚要说话，稍微停了停，抬起手指了指洗手间的门。
“你先出去！”
“我……”日你先人哦……
晚上九点，老铁打来电话，他这次是真正的到达了机场，航班一个小时后起飞。
杨舟握着电话静了几秒钟，突然道：“咱们俩虽然是朋友，我也不想让你白跑一趟，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你……尽管说。”
电话那头有笑声。
“不用你谢我，我的当事人已经给我开了佣金。咱俩是好哥们没错，我走这一趟是为了生意。我还要谢你呢，回头给你抽个成。”
杨舟错愕的看向杨小米。
“你的当事人？韩玉衡吗？”
老铁笑而不语，轮到他安检，电话就此挂断。
因为行踪暴露，所以他们交接计划有所调整。十一点整，杨舟带着杨小米从地库取车，趁着夜色开往机场。
半个小时前，方宝祥那边已经出发。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半，机场高速碰面，到时杨舟换了方宝祥上车，而小面会带着老铁和杨小米返回机场，搭乘清晨的班机离开。
杨舟的车子开到机场高速，在检查站前被人拦住了。
“请您下车，配合检查。”这是两个穿着工作制服的男人，口罩和帽子把脸遮的很严实。
杨舟慢吞吞的把车子熄火，把车窗摇上去，又扣扣索索在水杯架里掏钱包。
两个人等的没耐烦，直接敲车窗。
“等一哈嘛。”杨舟好声好气的同他们打商量，又伸长了手去开副驾驶的手扣。
“快下车！麻溜的！”
杨舟稍稍抬起了头，一辆出租车出现在后视镜里。
他哀叫一声，双手捂住了肚子。
“啊，我肚子疼肚子疼！”
他整个人在座椅上翻滚着。
“肚子老疼了！”
两个人齐齐围了过来，一个试图开车门，另外一个从附近寻了一根长条形的钢管，拿钢管重重的敲了一下车顶！
杨舟的心哗哗流血，可别砸掉漆了啊。
“赶紧开门，下车！”
杨舟“唰”的直起了身子，出租车已经通过了检查站。
“越催越慢晓得吗？”
杨舟拉开车门走下去，立刻就被一个人反剪着双手按在车身上。
另外一个拉开车门钻进去检查了一通，又打开后备箱。
他有些急了，跟同伴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没有。”
杨舟毫不反抗，极力装作镇定，但心脏跳得厉害，使他看上去像是要哭了。
“你们要查啥子嘛？”
有一个人走开去打电话，过了有半分钟折回来跟同伴招了招手。
那人抓住杨舟的手把他狠狠的往地上一摔，又上去补了两脚，直接把人踹到车尾。要不是杨舟长得太高，简直要把他踹进两个后轮间。
杨舟被摔得头晕眼花，倒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赶紧抬头看一眼，不远处一辆漆黑的车子发动了。
调头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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