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归家宴谈婚论娶嫁

年轻小生唱着动听婉转的曲儿，眼含情脉脉，也微微镶着泪花，场旁伴奏笛鸣笙起，琵琶语。这是昆曲有名的«游园惊梦»。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

" 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

"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 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

曲腔动人，台上人唱着，水平高，细节全有，但唯独少了那份感觉。

就算如此，这一场戏也票子也要不菲的价钱。但全场只有一个扒着拐杖的耄耋老人，身正端坐，眼睛里已经无光，还看着台上。

仿佛看到了当年。

"......"

戏完曲闭，刚在台上唱戏的小生把妆容卸下，换回自己的便服，来到老人身边坐下。

虽戏完，老人的目光还停留在戏台上。

小生道:"陈爷爷。六三今儿唱得还好吗？"

这小生名唤六三，这老人也姓陈，叫陈璇。

老人相似被他唤醒，好似刚才做了梦，神情恍惚。

六三再唤:"陈爷爷？"

老人才回他:"你小子，有进步。但还是不行。"

六三笑了笑:"知道了，谢谢陈爷爷。"

老人缓缓起身，攥紧拐杖的手把，拍拍六三的肩:"六三啊！你要坚持下去啊！这中华民族的文化传承，很重要。细节完美，缺的是情感。"

虽然这一拍只用了老人三成力，但毕竟以前当过兵，还有拍得六三有点疼。

老人走后，六三的同门抱着戏服，倚在戏园子的门，跟六三说:"六三，我看这陈爷爷气度不凡年轻时是个当兵的吧。他也不是什么戏的专家，你为什么一完戏就找他点评？"

六三接过戏服:"业鉴，你发现没？我们一开戏，没有几个人来的。"

业鉴说:"是啊。时代不一样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许多人都不来。"

六三说:"可陈爷爷不一样，他总回来，不管下雨还是下雪，都会来，是个老戏迷。他确实不是什么有名的戏专家，但我总是觉得他的点评是对的。而且，你没见过，每年10月15日陈爷爷会穿着他的军装来，上面都是勋章，衣服也有很多条子。"

业鉴又说:"这样啊！那10月15日应该是对于他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吧！"

"......"

是啊，10月15日确实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民国时期，一支军队在某处知名戏园里看戏，台上是当时著名的戏子吕梦澜在为军队唱戏。唱得是当时有名的昆曲«游园惊梦»。

这戏腔美，动人，婉转流淌，很入戏，加上笛奏鸣曲，琵琶铺音，情爱之感深入人心。戏子眼泛泪光，动作游刃有余。开腔: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

" 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

"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 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

这支军队的方阵最前并最中的位置上，坐着年轻时的陈璇。俊俏端雅，身材高大 ，军装革履，眼睛炯炯有神，熠熠生辉。大家族的少爷，名字但字一个璇，带王字，寓意深刻。

陈璇本不想来的，因为他并不喜欢昆曲京剧这些，他宁愿回家看看家人，读书练武。可还是被上将军街的兄长押着看。毕竟刚打完仗要注意彩头，就走个形式。

但整个看戏的过程中，他的眼睛始终不离开戏台。毕竟台上的戏子美如画，美得扣人心弦，美得惊心动魄。

戏完。戏子退场时，陈璇又多看了几眼。戏子好像也瞟到了，胭脂水粉画的脸红得又红了。

军队的士兵得回军营。

而家近的可以回躺家，陈氏兄弟就是。

陈璇和兄长陈琛在外打仗，许久未归，家里人甚是想念。这一听说要回来家里上上下下都准备齐全。

陈大夫人早就在陈府正门口穿着旗袍等着，见到许久未见的两个儿子，眼泪夺眶而出。在门口拥拥抱抱，煽情了好一会儿，才让两人进屋。

陈大夫人原姓李，有四个孩子，大儿陈琛，二儿陈琮，三儿陈璇，四女陈琬。二儿陈琮在战场上牺牲，所以陈夫人对两位儿子更是依恋不舍。

深宅大院里生活，也并不是很好，这个家里谁都有自己的算盘，兄弟姐妹之间也是一样的。作为陈府的嫡出，四人都是备受瞩目。

走了好一会儿，便望见了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正是四妹陈琬。

陈琬一见他们便上来行礼:"琛哥哥，璇哥哥，好久不见。"

陈琬变化很大，长得也十分漂亮，但气质太过冷淡。

就这样往院子里走，遇到的人更多，其他的孩子，奴婢，什么人都有。

走到正堂。

陈将军为一家之主坐正中，侧旁是陈老夫人和陈夫人。侧边的侧边是二姨太太和三姨太太和她们自己的孩子。二姨太太的儿子陈琼，三姨太太的儿子陈珀。

一家人在简单的寒暄后，开始了晚宴。

陈老夫人率先开口:"琛儿和璇儿都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吧！大夫人有没有想法？"

陈夫人微笑:"回母亲大人，自然我也帮他们物色了几个漂亮的姑娘，就看看他们喜欢不喜欢。"

陈将军不动，但陈老夫人很开心。目光又转到了陈琬的身上:"那琬儿呢？年纪也不小了吧。她可是我们陈家唯一的女儿啊！可不能马虎。"

陈老夫人说来说去，把全部的孩子都说了一遍，陈璇的心里想的是归来时唱«游园惊梦»的戏子，问了旁边的兄长:"兄长，那戏子是个什么来头？"

陈琛回答:"听说是最近刚出名的，如何？"

陈璇说:"我对那戏子很欣赏，也很喜欢他唱的«游园惊梦»。

在陈璇另一旁的陈琬插话:"是城东的那回梦戏园吗？"

"是的。"

"哦，我认得那，之前去过一次，那里的个最有名的戏子名唤吕梦澜，是个年轻的。据说，没得重钱，看不了戏的。"

作者补充:陈琬虽是嫡系子女中里最小的，但陈家最小的还是陈琼。另外陈府只有陈琛，陈琮，陈璇上过战场，有军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