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月（六）

“我没那么无聊，杀人一点也不好玩，还不如吃几条鱼。”辋绥嗲声嗲气地“撒娇”，眼神却逐渐变得锐利“你们这么欺负我，小心我哥哥哦！”

相比起一个傻乎乎的小孩儿，那个高大的男人的确更有压迫感。

“辅栀英？不就在门后吗。”

话音刚落，门被大力推开，男人冷峻的面容从灰尘中显现，尖刀贴着戚炤的的侧脸划过削去一小绺黑发“………”

“哥！”辋绥被按着脑袋动弹不得，戚炤丝毫没有放手的迹象，只是冷淡的瞥了一眼辅栀英，“………”

两个人也不说话，其他人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有辋绥气的牙痒痒“Adriangy，放开我！你知不知道按别人的头会长不高的！”

“多喝牛奶。”戚炤按下付款按键，与此同时万里房的手机传来清脆的铃声‘Dominator app到账 九十万积分’

“………呜呜呜呜……我的钱啊……”辋绥急的哇哇大哭“Adriangy，我记住你了！别落到我手里！”

“是吗？”祁潇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歪头看向辅栀英“塞壬王族也来这儿历练？”

“……聪明。”男人伸手凭空拿回嵌在墙壁中的匕首，鹰目从戚炤脸上扫过“没想到能再次看见你们两个，是柯罗诺斯和戚岳灵干的？”

将时间加速到一年后，在此期间内通关剩余副本，正常渠道进入的玩家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Adriangy，

那个令所有NPC与人类闻风丧胆的疯子。

“怎么，干起欺负人的买卖了？”

“此言差矣，只是征收关税，两个人九十万，并不多，如果塞壬王没有别的事，我们还要去找其他人。”戚炤挡在祁潇面前笑眯眯地回应他的话“恕不奉陪。”

“……”辋绥也没有继续撒泼，湖蓝色眼睛转了个弯儿，舌尖舔了舔犬齿，像发现了有趣的事情一样安静下来。

十七邪神，在海洋领域与塞壬王族齐名，炼狱的象征，名声可以说传遍整个神界，每一个都是极度危险的疯子。

更别提面前的还是两个，占星师预言中毁灭整个神殿的始作俑者。

辋绥立刻换上另一幅面孔“有微信不？加一个。”

“……当然……”戚炤报了个微信号松开手“还认为是我杀了金秀安？”

“毕竟你很有动机嘛，算我冤枉你喽，对、不、起。”他吐着舌头揉了揉脑袋上的红包“我的错啦。”

很没有诚意的道歉，但至少戚炤对于他们并没有太大敌意，林子许还不知道钻哪个犄角旮旯里挖坑，尽快解决他也乐得轻松“继续收保护费去。”

“OK。”

“……哥，”辋绥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凝重的神色微冷“他在sop见过我的鳞片分身，一开始他就发现了我的身份。”

“嗯……你不觉得他很眼熟。”

“哦？”他闭上眼仔细想了想，塞壬的寿命实在是太长，与不少古老神明可以相提并论，漫长的岁月相应的代价是对于一切都模糊的记忆。

对于交情并不算深刻入骨来说，忘记一个人最多需要几年，而陌生人只需要不到一分钟。

“………Adriangy……！！是他！”

辅栀英知道这是他终于想起来这个不寻常的男人“看来阴阳镜没有撑到最后。”

“怎么会呢？那可是哥你亲自出马，为什么没有作用。”

“………他想死，活人与活死人本就不应存在于同一个世界，否则会消耗阳寿。”

辅栀英也不理解一个把生命看的比天都重要的人类为什么会自愿放弃希望，阴阳镜能够保住魂魄不散，只需要找到合适的寄体就能重获新生。

但戚昭不一样，并不是完美无缺的圣洁之子，他所拥有的阴暗面丝毫不比地狱中的恶鬼少，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帮助一个不相干的人类使用阴阳镜。

几千万年来他见证过太多挚友反目成仇，夫妻分道扬镳，哪怕破镜重圆也终有裂痕，但祁宵的确是个例外，他的执着与爱意只是源自少年时惊鸿一瞥，仅此而已，若不是天道选中了那个人，现在估计只有十五位邪神。

偏偏这么个极恶之人的伪装骗过了神，才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重生。

“………是紫薇星……那群老笨蛋想用【七】的躯壳作为紫薇星的容器？”辋绥的脑袋却并不适合思考这种复杂的问题，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亲哥“我的天，这怎么可能啊！”

“为什么不可能，灵魂极刑后主体自愿分裂神魂而已，因为代价太大才没有神会尝试。

只有他才能成功，毕竟能失去的已经失去了，毫无顾忌。”

“这就是人类说的‘爱’吗，但那分明不是同一个人，只是被创造出的一个……个体，仅此而已。”辋绥回忆起被买来当鱼养和被剥削压迫的经历，所有画面定格在青年一袭黑发如墨般披散，周围滔天的烈焰将人吞没，焦黑的身体与残存的一口气。

戚昭是辋绥见过最矛盾的个体，他极少真心对待一个人，哪怕是亲人也不例外，这种人被选择经过历练才能蜕变成天生坏种，完成任务。

不能付出真心，那会成为伤害对方无形的利刃。

“哥……为什么不救他…”小塞壬越想越觉得委屈，豆大的泪珠滴落“我们又不是真的要通关……而且……我看不到他的未来……”

涉世未深的小塞壬伪装成鲛人被捉，在狭小的笼子里遇到了带着骷髅面具的男人，他的周身散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那是他第一次遇到看不清未来的人，明明有着“贤臣”的名号却甘愿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承担一切，替他守江山，但谁知道那么老谋深算一辈子的人会做出“慷慨赴死”的举动。

“小希………有点像那个人，对吧，差点掀翻了整个神殿。”

姓戚的人好像做事都是按照一个路子来的，理智又疯狂，总会干一些在常人看来根本无法做到的事。

“你不算太笨。”辅栀英摸了摸弟弟的脑袋“神殿的事有我处理，你没必要趟这个浑水。”

他的弟弟应该永远天真无邪，而不是变成权力追逐战的一枚棋子，塞壬一族不应该成为神殿的奴隶。

辋绥摇摇头，蓝色纹路出现在少年眼角，耀眼美丽却满含杀机，这是塞壬一族的象征，也是最好证明身份的方式。

“当什么英雄啊……我可稀罕他了，果然姓戚的都是疯子。”

不论哪个世界从来不缺坏蛋，也不缺英雄，辋绥不能理解这种“舍生取义”的分量有多重，塞壬的思维并不支持他思考这么多。

“………”塞壬王没有回答弟弟的话，他看到的要更长远，当年的紫薇星，戚昭想做的不仅是毁了“眼睛”，而且要保住江山为帝王挣得一个贤明，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祁宵不会失控，按照他的想法成为名垂千古的明君，更何况如今在Dominator的控制范围内，他会自愿将灵魂从身体上分离永远留在一个普通的副本，漫长的生命是折磨还是恩赐，这些全部因人而异，没有人能够逃脱宿命的轮回。

预言是否会成真……有待考量。

毁灭，杀戮，血腥，这才是“七日审判”真正的含义。

审判的不是人，而是神。

最可笑的是……现在的戚炤到底想做什么除了祁潇之外，没有人看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