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狂（一）

他漆黑的瞳仁变得血红，拔下祁潇肩膀的匕首，慌乱地用手堵住伤口，左手颤抖着握紧骨哨。

这是怎么了？？他干了什么！？

“……傻逼……不会卸了我的手吗……”他咬着牙把骨哨抵在脖颈处，殷红的鲜血从祁潇肩膀上流下，刺的他睁不开眼。

“戚哥……走啊……从这儿出去！”他脾气倔起来和戚炤不相上下，刀口戳进身体里他跟没事人一样抱着戚炤向岸上走。

“撒开！！”戚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海里像有什么东西争夺身体的支配权，他不确定自己还能清醒多久，祁潇有顾虑，但他疯起来可没有。

“你听着……我要是再失控你就卸了我的手……池底有东西……千万别过去……”他伸手把骨哨刺进肩膀，血红的眼睛望着祁潇“去找其他人……我没事……”

“……放屁！”祁潇费劲儿把人捞上来，伸手在伤口处轻轻按压，口子奇迹般地愈合，流出的血渍却依然留在衬衫上“不能把你留在这儿！”

“少废话，你留下这儿我更容易发疯，找万里房他们……这是命令！戚潇！”

“…………是。”祁潇咬着牙答应，每次他喊自己戚潇就代表他很认真的命令自己，玺诏的铁律就是遵守命令。

包括曾经的“逝阳”，第一条规定就是“服从”。

他爱对方，不需要忤逆长官的任何要求。

“一定要撑住……实在不行就把项链摘下来，可以挡一次伤害。”

“………好………”戚炤在他转身的空档把项链一把扯下勾在祁潇身后的衣服上。

如果非要有人死在在这儿，绝不可能是他在乎的任何一个人。

很难想象，与世界脱轨的疯子也有了在乎的软肋，一群小疯子。

他踉跄着站起身，浑浑噩噩的脑子已经分辨不出面前的人是谁，只想来到最中央的水潭祭拜棺材里不知名的东西。

啧，这种感觉太糟了，比让老扒皮打一顿还难受。

一想到他还在暗处窥视，一种不服输的倔强占了上风，他拼尽最后的力气关上通向祭坛的石门，祁潇惊愕的看着戚炤，那是两人彼此之间最后的一次对视。

轰隆！！

他瘫坐在门内，沉重的敲击声通过石头间的缝隙传到背部，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骄傲不允许他向任何人低头，哪怕是祁潇。

戚炤的任务分布卡通过项链传递，一旦把它从自己身上移除系统就会自动判定为任务失败玩家死亡，这样一来就不具备追踪定位和发布任务的作用，和祁潇说的一样，只能抵挡致命伤害。

他从得到项链的第一时间就摸清了底细，这也根本不是普通的低挡伤害道具，在《图鉴》中只有粗略的资料记载。

【Z级道具：殇斓花芯】

【V级副本美丽的花室隐藏boss殇斓的能量来源，除主动赠送外不可强行取得，可抵挡SSS级鬼怪大规模杀伤性攻击1次，SS及以下无次数限制，目前使用指数（0/#）】

【简单的来说，有了它你就是Dominator最靓的崽】

多可笑，SSS级boss整个游戏不超过五个，甚至有一半都和他保持良好关系，怎么会杀他呢？

祁潇是想让自己有所顾虑，行事会更加稳妥，把自己的命放在第一位。

但他忘了，自己本来就是疯子啊……没有顾虑的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谁也无法确定。

“祁潇啊………你还是这么好骗。”

他闭上眼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内心十分清楚他为什么没有直接毁了整个墓室，因为他不能，就像戚炤不能直接杀死神一样，他们都需要一个媒介。

“嘶……好久没这么疼过了。”黑发青年轻抚脸上的伤口，癫狂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墓室，震动使水面泛起涟漪，很难有一件事完全激起他的兴趣，目前这是除了征服他的欲望以外最有意思的事。

“TMD………”青年站起身，瞳孔的红光更甚几乎盖过黑色瞳仁，他迈开长腿重新走进水潭，原本蜂拥而上的黑色水珠如遇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为他让出一条通路，目的地就在水中间的两具棺材。

滴答！

滴答！

水珠从发尾不断向下滴落，有的夹杂着血丝，嘴角高扬的弧度让他看起来可怖却充满邪恶的魅力，像审视庄园的主人，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矜贵优雅却不失危险。

运动鞋漫步在黑水中，他缓缓伸出双臂，脚下仿佛不是危机重重的墓地而是万人观看的舞台，而他是唯一的表演者，右脚向前迈一步，双臂摆出拥抱的姿势，像与不存在的女伴跳上一支优美的华尔兹。

旋转，垂手，开式右转步，康德拉交换，每个动作展现的淋漓尽致，就在最后的谢幕仪式上他睁开双眼，和母亲一样的红色瞳孔看不见一丝杀意，反而温和的异常。

一匹野狼绝不会露出堪称温和的一面，这不是有野性动物的作风，同样不是戚炤会有的情绪。

他的一切随着石门的关闭永远封存在门后，在祁潇身上，不管未来会如何，至少他现在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温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的暗沉，双手早已放在铁链上蓄势待发，就像谢幕仪式一样旋转，抬头，翻手，将铁链死死拽在手中，猛地向后一拉，伴随剧烈的碰撞声，两具棺材从水中被硬拉了上来，手掌磨破的皮肉滴着鲜血，粘在铁链上密不可分。

哄！！

棺材盖被一脚踢飞，长期浸泡在水中早已经不起他这般摧残，立刻分裂成碎块，两具棺材里没有尸首，而是干净的雄鹰火漆印章的信纸和蜷缩成一团的墨尔塔。

戚炤捡起信纸打开，第一封信纸上的字迹和“路先生”吻合：

亲爱的孩子，你选择了意料之外的道路，我以为你们会永远在一起，你推开了他。

—————The ink

这不会是之前的你能够做出的行为，为什么不抓住他呢？一起堕落到淤泥之中？凛冬啊，你不够心狠，你想让其他人活下去，那怎么可以呢？舞台就是需要其他角色的死亡渲染才刺激的呀。

————The ink

戚炤撕烂两封信，掐住墨尔塔的脖子，不断收缩的关节让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大脑极度缺氧，但他明白，这是“路先生”的载体。

“…………”

他没有求饶，空洞的眼睛甚至没有在看戚炤，这让黑发青年很不舒服。

“直视我，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