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四）

他几乎想都没想直接跟着跳了下去，越来越小的身影在他眼前几乎消失，莫大的恐惧笼盖住他的全身。

副本能够勉强接受一位神明千万分之一的神力，但祁潇使用真身进副本，泄漏出一丝力量就足以让整个副本崩塌。

海水呛进喉咙鼻子里的感觉很不舒服，但他顾不上那么多，视线四处游走，从未感受过的恐惧紧紧攥住他的心脏。

戚炤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他竟然叫自己杀戮，或者说现在他身上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陌生的视线绝不是戚炤会看他的眼神，他们是两个人，有不同的意识和选择。

除了戚岳灵和陈褚筝，只有神殿和地狱高层的人才知道自己的身份，对方能够毫无障碍的与自己对话这本身就不合理。

说话的人是谁，他不知道，要寻找的爱人是谁他依然不知道。

“戚哥！！”

兔子游泳的速度很快，游轮在三四十米之外，而游过去最少得七八分钟，仅仅几秒，人就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汹涌的海水冲刷他的身体，眼前一片红色血海，狂风卷起巨浪翻滚，怪兽的怒吼从深不见底的海传来，一声接着一声。

黑压压的天空压的人喘不过气，布朗他们也听到了新的游戏规则，没多想直接跳下了海，可惜在他们的视线死角，兔子群被完完全全遮挡住，顺流而上的兔子群速度极快，瞬息之间已经靠近一大截。

兔子们成群结队地向军舰游去，锋利的牙齿啃咬着军舰的船身，因为材料和牙齿大小只啃下来不少铁皮，但更多把视线放在水中的几人，不加掩饰的贪婪目光让人胆寒。

戚炤会游泳，这是从小差点被淹死带来的教训，男人喝多了酒总会把他按在浴缸里，短则三十几秒，时间长了两三分钟，如果不会憋气他早就死了。

兔子追在他后面咬住了风衣的衣摆，血红的眼球一眨不眨盯着戚炤的半张脸，血液混合着雨水滑落，平静的目光似乎能够包容一切，他没有杀死兔子，反而爱恋地摸了摸他们的头。

砰！

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枪支，防水的设备方便在各种情况下使用，青年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容，脸上被迸溅出的血液染红了一小片。

“亲爱的们，神会爱你，我只负责送一些不听话的小朋友们去地狱。

上帝会原谅你们的僭越。”

大衣沾了水之后显得格外沉重，戚炤索性直接把衣服脱了，穿着白色衬衣向尼卡尔号游去。

兔子穷追不舍，这让他有些烦躁，温和的笑容因为血液变得恐怖扭曲，回手抓住一只离得最近的兔子，锤子狠狠砸向它的脑袋，没有任何犹豫不决，动作熟练的像训练过无数次。

白色的脑花和红色的脑浆迸裂，流入深邃的大海，身体抽搐了几下很快不动弹了，被后方的兔子挤入海底沉没。

“聒噪。”戚炤把兔子的尸体丢下海，终于触碰到尼卡尔的船身，冰冷的铁锈与肌肤接触，刺激和面对接下来的兴趣占过被兔子干扰的好心情。

红色的锈迹和英文字母都表明了这艘游轮的古老，八十年前的幽灵船大大方方出现在戚炤面前。

“哈…”戚炤抹了把脸，右侧头部上有鲜血缓慢流到脸侧，豁开的口子迅速愈合，残留的血迹染红衬衫。

也许是血液吸引来了兔子，但他显然不在乎这些。

“尼卡尔……”戚炤正想往前走，紧随而来的祁潇一把抓住他的脚踝把人撂倒在地，动作有了顾虑威力不大。

“砰！”

戚炤左手扑通一声硌在地上，骨头发出清脆的咔嚓声，眼前的白雾消散，情绪浮动变得更加明显，温和的笑容完全挂不住。

“唔！”他被剧烈的疼痛唤回神志，眼前是挡住视线的血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又或者根本不想控制。

“Fuck！”他气愤地回过头，看清来人是谁后愣住了，没有爱意，而是浓重的埋怨不解。

“祁潇？”

“呼……”祁潇喘了一口气，“你没事！”

“草你二大爷！！敢打老子！妈逼的！！”戚炤直接给了祁潇一脚，右手扶着船身小心地站起来，“别他妈跟着我！”

“………我……”祁潇一时语塞，看着戚炤走开的背影，

不对，他左手拿锤子，戚炤不是左撇子，而且………

左手丝毫没有骨折的痕迹，快速愈合的手段目前玩家之中还不流行，除了离开副本的治愈其他只能靠道具。

“………你他妈是谁……”祁潇死死盯着那人远去的身影，她的气场不同于戚炤，更多了柔和与傲娇的暴躁。

“ZS，他是谁。”

“杀戮，你决定好了？没有退路。”

“……嗯。”祁潇深深看着一瘸一拐的男人“他是谁？”

“…………我只能告诉你其中之一是Dominator的分身，也是他的前世，不老不死，拥有恶神的意志，和你一样，属于地狱。”

“……他不是戚炤，不应该干扰他人的人生。”

“……也许，但神殿不会放过他，不论是人还是神，除了和神殿开战，你们别无选择。”

“………我明白。”祁潇转身看着正在拼命挣脱兔子包围的几人，大多数人连他们这种境界都无法达到，更辋称成神这种需要付出极大代价的事情。

“不要后悔，杀戮。”

祁潇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船上，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人的身影，又酸涩也有不舍，没有人注意到他，但他只希望他爱的人平安无忧这就够了，对他来说，感情不是必需品。

包括戚炤。

他很清醒，他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对，但是他并不打算怎么做，法律无法约束他，毕竟从根部开始已经腐烂的玫瑰不会吸引任何游人与蝴蝶。

戚炤并不算是好人，除了行为，更多的是内心，是非在他的心里没有标准的天平可以衡量。

原生家庭的悲哀和长期的压抑，造就他道德感极其淡泊的性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在现实生活中他是“恶鬼”的代名词。

他并不害怕死人，而不喜欢和活人过多交流，金盆洗手后和死尸待在一起会让他舒心。

“我们可以合为一体，戚炤。”

“为什么？”

“我本来就是你的一部分，只是被分离单独培养而已。”那个声音嘻嘻嘻地笑，俏皮的女声甜甜地喊了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