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15

“怎料那赤练仙子痴心不改，与妖女九幽对打屡战屡败还屡败屡战，虎口都被魔剑立渊的剑气震得鲜血淋漓，仍是痴痴的望着那九幽魔帝，见他不理，杏眼里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的落下，砸在脚下踩着的半截白骨上……”

　　“环顾四周，贺云梵心里暗自称奇，想我堂堂无上至尊九幽魔帝，竟被这小女儿姿态的情路给绊住去路，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于是他呀——”说书人用枯树皮一般干枯的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地下坐着的琵琶女轻拢慢捻，奏出一小节哀怨的曲，掐着嗓子唱道：“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那老头趁这曲子响起时端起茶杯润润喉，琵琶女也将每个字尽量的拉长了去唱。

　　咿咿呀呀唱腔婉转，情意潺潺，缠绵悱恻，引得下面一阵唏嘘感慨。

　　“想不到这贺云梵也是个薄情种子。”

　　“那也分人，你看他对妖女九幽多好，百般温柔千般体贴。”

　　“哈，据我所知，这三位的关系可不是这样啊……只是江宗主，啧啧，到真是可怜。”

　　贺云梵听的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怪不得自江珣酒醒过后便没再给自己好脸子看，也怪不得为何所有人一见自己便念叨什么九幽城，什么妖女九幽，合着有这种关系横在里面呢！

　　贺云梵只觉得大概他所有的好运都用在了复原古法上，所以要与江珣携手共进百年好合，就必须和那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一样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不然铁定不能成。

　　然而最让他气恼的，是这个世界的贺云梵的所作所为。

　　贺云梵直气的脑子嗡嗡作响，灵台不复清明。他脸色发白，双拳紧握，黑眸不再是子夜般的漆黑，反而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浮现了好似什么咒语一样繁杂的黑色纹路。

　　伤我者，我必断其手足，削成人棍；伤我爱者，我必食肉寝皮，挫骨扬灰！

　　贺云梵眼中红芒大盛，黑衣裳附上一层极其轻薄的黑色死气，他此刻就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凶剑，血气冲天魔气四溢，剑刃止不住的发出震鸣，渴望着马上进行下一场杀戮，再次啜饮鲜血。

　　贺云梵好似才注意到自己装着花生米的碟子掉到地上，沉默着捡起碟子，毫无杀伤力的修长手指轻轻一捏，碟子瞬间四分五裂，然还来不及再啪叽一声掉到地上，就被他手上缭绕的黑气侵蚀，刹那间化为飞灰。

　　所幸他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偏僻小地方待着，这一手并没有被人所发现，便是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长生观音案那一事过后，九幽魔帝贺云梵成了救了大众的活菩萨，修鬼魔两道的人数不胜数，也不差这东一个西一个的炫技，只是在云宗附近敢表明自己鬼魔两道身份的人，着实不多——主要是被云宗宗主这十六年来给杀怕了。

　　因为父母姐姐接连丧命于鬼魔两道之手，江珣对鬼魔两道极为痛恨，云宗地牢内光是关着的无法被杀死的鬼魔两道里说的上名号的都有近百人。

　　“这位道友，你身上的东西太吵，可否……”一位身穿器宗宗服的秀丽女子敲了敲桌子，朝魏婴扔过去一吊铜钱，“可够？”

　　大多时候，一个人的手能反应出一个人的生活水平和行为习惯。

　　贺云梵见过很多人的手，老的、少的、大的、小的、圆润的、干瘪的、漂亮的、丑陋的，而扔铜钱的这只手，无疑是他这些年来见过的最有故事的手。

　　贺云梵没有克制的多看了几眼，然后顺着这只布满大小深浅不一的伤痕的手往上看，发现她旁边还坐着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那青年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乖巧的虎牙。

　　“够。”他稳了稳心神，抓过那一把沉甸甸的铜钱，道：“谢过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