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云雾

从明月高升起，红灯摇曳，烛影深深。

江澄道：“既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声音落地，与他距离不远之地的树后，一个身影走了过来。

不是温宁又是谁？

他来到江澄身旁，只听后者道：“蓝思追让你来的？”

与其说是蓝思追让他前来，倒不如说是他自己偷偷溜出来的。不过按他对江澄的了解，真相出口反倒让两人都觉得别扭，于是他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他一个小辈倒担心起我来了？呵，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可靠？”

虽然温宁不敢说，但架不住他敢想。江澄可不可靠他不清楚，但他总让人担心却是他亲眼目睹过的。

他道：“江宗主为何始终在这里守着？在等泽芜君吗？”

江澄问道：“有吗？”

温宁也不退步，反问道：“没有吗？”

如果这还不算，那什么还算是“守着”？如果不是等蓝曦臣，难道是在等邪祟“自投罗网”？

温宁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早看穿这一切，他不了解这叫什么，可潜意识告诉他这种感觉十分熟悉。

江澄不再说话，而是在疑惑。他开始疑惑自己站在这里的原因。心思被不偏不倚地戳中，他既防不胜防，又难以启齿。

他只好仰头望天，月明星稀，静默无言。

同一片夜空，同一轮明月，相隔不过半片林子，却更像是……天涯一方难以相见。

月落日升，更迭转替。

葬林中，清醒的叶凌云抬眼一瞥，就看到了站姿与昨晚无二的蓝曦臣。她走过去，道：“泽芜君一夜未眠？”

蓝曦臣只是道：“醒得早而已，我们出去罢。你跟在身后，我护着你。”

叶凌云甜甜一笑，答应了下来。

白日果真比夜晚更容易找到路。两人顺着地上的痕迹走，走错了便折回来重走。一路上看到不少破败不堪石碑墓，甚至有的被挖掘开来，曝尸日下。肉身已死却得不到安葬，哪个魂魄会乐意？不出来“讨债”才是不正常。

也不知走了多久，左转转右转转，他们总算回到了蓝曦臣一行人昨晚除邪祟的地方。到了这里他算是有了思路，便沿着记忆向前方走去。

两人只知向前走，殊不知身后一长发白衣女人嘴角微微上扬，目露邪光……

葬林外的江澄用手紧按着敷在左臂的草药，这是最后一次敷药了。温宁在一旁低声询问道：“江宗主，要不你先回去吃饭罢，这里交给我就好。”

江澄照旧否决，道：“不用。”

“可你从昨晚到现在……”后面的“滴水未进”还未出口，温宁便顺着江澄异样的目光向前看去。

只见叶凌云挽着蓝曦臣的手臂蹦蹦跳跳地从葬林中走了出来。

蓝曦臣看到眼前的江澄瞬间怔住了。后者脚下还留有那盏不知熄灭了多久的红灯。

“江宗主……”温宁大着胆子碰了碰他的肩膀。

江澄头也不回地转身，道：“回去罢，吃饭。”

蓝曦臣下意识甩开了叶凌云的手，叫住了他，道：“江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