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山河色，江川正欲燃(七)

“乔少校，令尊给你来的家书。”

接到这封信时，乔治正同几个指挥官讨论战后重建的问题。草草结束了会议，他回到自己的屋里，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把信纸抖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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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杯子顺着桌沿滑落，碎片飞溅。他把信纸放在蜡烛上点着，火舌舔舐着纸张，灰烬在风中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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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不知不觉蔓延至他的手指，他被烫了一下，缩回手，怔怔地发着呆，眼角的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砸下来，在书上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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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抽出一支笔，却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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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XX年XX月X日，大雪封山。在那天，我第一次体会了生离死别。】

欣儿，你哥哥呢？

唐欣: 同翼哥哥上山去了。

乔治眉头一皱，

又上山捉鸡？

欣儿提着手里的鸡蛋篮子，纠结了一会儿，拉住了转身就走的乔治衣角:乔哥哥，我悄悄同你说，哥哥在后山发现了几个鬼/子，便同翼哥哥商量着端了他们。

什么时候的事？

乔治一下子如坠冰窟

他们疯了么？！

没等欣儿答话，乔治随手抓了唐北澜放在桌上的大氅夺门而出。欣儿把篮子放在灶台上，也紧忙跟着小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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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人赶到山坡上时，小兵和唐晓翼正被四个拿枪的日本鬼/子围攻。周围已倒下了不少小鬼子，但小兵早已体力不支，唐晓翼也被打中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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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哪儿那么大勇气，就这么冲了上去赤手空拳地与敌人搏斗，好几次险些被打中，躲过，又不要命地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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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终究被一人拿下，被重重地踢落在雪地里，翻滚了好几圈，乔治咳了几下，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味。那人的靴子踩在了他肩上，几乎使他无法动弹。他勉强扭过头，便看见小兵也是被踩在脚下红了眼，旁边是被捆起来的欣儿。

就剩最后一个了

鬼子的枪对准了唐晓翼，乔治望向他的眼睛，心想这么秀美的眼中山河怕是再也见不到了。他看到那双眼眸中，此时仿佛大雪弥漫，又烧起了一把轰轰烈烈的大火，把蔓延的山川都点燃，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盯着那孔黑洞洞的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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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射出，刺穿呼啸的冷风，伴着肉体撕裂的声音。小兵看见掉在自己面前的拐杖，那个从小到大打过他无数回的拐杖，发出了一声痛呼: 爹！

乔治被风沙迷了眼，再睁开眼时，便看见唐晓翼连滚带爬跌跌撞撞扑向欣伯伯，而一旁的欣儿哭到快要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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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伯伯颤颤颤巍巍地向唐晓翼伸出手: 还好我留了个心眼，偷偷跟着欣儿上来了。你这孩子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也是黄土埋了半截身子的人了，用我这糟老头子的命换唐将军爱子的命，不吃亏。将来等把日本鬼子全都消灭了，你啊，便烧点纸钱告诉我。黑白无常要带我走咯。

那只手终究是放下了。

我跟你们这帮畜/生拼了！

小兵挣脱鬼子的束缚，爬起来一拳将鬼子抡倒在地，接着扑到鬼子身上一拳一拳往脸上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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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用尽力气翻过身来，也往鬼子脸上招呼，鬼子也没想到两个毛头小子居然还有力气反抗。没来得及开枪就被打倒在地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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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翼从地上摸到一块石头，往另外一个鬼子脸上丢去，拖着伤腿往他身上狠狠撞去。最后一个鬼子趁机躲到欣儿背后，用枪指着欣儿的太阳穴:都住手，否则这个小丫头就跟着老头去见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