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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严浩翔一行人完成了训练。老师喊完“辛苦了大家”,几个人直接奔返祖现场。我没见过还有人晚上能比倒班的小鬼还精神充沛。
他们一个个坐上车,我紧跟在严浩翔身后。
他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后座较宽敞,却也没有我的一席之位。
他清清嗓子,压低了声音对我说:“你能飞吗?”
我皱眉:怎么飞?
他:“电影里的鬼不仅能乱飞,还能飘。”
我嫌弃:“我只是走路没声音......”
他也嫌弃:“这么菜......”
我作势凶他:你再说?!
他忍不住用手背遮住嘴偷笑。
车里的人喊他上车。他应声回答一声“哦”。于是径直上了车。
我看他坐上车稳妥妥地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忙去按住他的手。指了指自己:我呢?你不带我吗?
他憋着笑,指了指脚下。我才发现前座和后座之间还有一排空隙,也就是他们放脚的地方。
我不解:坐那儿?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只有坐那里咯。
我挟着嫌弃与无语地钻进了车,安分地面对着蹲坐在严浩翔脚边。
他看我一团挤在他面前,老是偷瞄着笑我的凄惨样。
笑一次,算了。
“噗嗤。”
第二次。
他见我没反应,又开始了肆无忌惮的第三次嘲笑。“咳……”
我冒火地扇他膝盖两巴掌:笑什么笑。
严浩翔向我摆摆手投降:好好好,不笑了。
“好想去看达菲啊。”前座的刘耀文突然闷声一句。
我和严浩翔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不敢吭声。
我?
“你看ta好可爱啊。”他把手机抻到后座给大家看。
我和严浩翔一同把脑袋挤过去看屏幕。
“迪士尼的达菲熊好可爱啊。”
然后一同默默地把头抻了回来,松了口气。
“刘耀文坐好。别乱动,这里车少我要加速了。”驾驶座的姐姐开着车,一手拽回刘耀文。
一听要加速了,严浩翔伸出左脚在我右边勾住我靠的座椅背,右腿与我的膝盖相互抵住,给我形成了一个安全角落。
“注意安全于姐,我们不赶时间的。”
“早点回去早点休息,你们这几天累到了。”
说完,我感觉自己好像和这辆车一样快要飞起来了。
刘耀文:“我有点虚。”(川渝方言害怕的意思)
于姐:“虚啥子虚。我技术好得很。”
刘耀文:“你开赛车蛮。”
于姐:“我开飞船都给你安全送到。”她两眼直视着前方,一丝不苟地说着。
我被两个人的方言对话逗乐了,无意识地咯咯笑出声。刚刚发出一个音,严浩翔赶紧拿手捂住我的嘴。
我这才反应过来,四面窗子紧闭的车内空间,发出一点声音都很惹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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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目的地,我僵硬地站起身,如果有知觉,或许腿神经已经麻痹到下不了车了。
严浩翔等我下了车,车门一关,凑到我耳边说,“刚刚开车的是我们的助理于姐,于明智。”
“她好幽默啊。”
“跟刘耀文性格很像吧?”
说着话,扣着渔夫帽的于姐过来吆喝着严浩翔进屋,“快去洗澡休息了!你在磨洋工吗?”(川渝方言做事拖拉的意思)
他怕我找不到路,被于姐拽着走的时候,还不忘拉着我的手腕。
我看他拉着我的手腕,其实心里蛮别扭的。虽然我深知自己只是一个没有意识的小鬼,但我依然具有人的属性,人的思考,人的反应。
比方说男女有别。
于是届时我轻轻挣脱开他的手,不好意思地向他点头致意。
我理解他的热情好心,也或许是他第一次遇见小鬼很兴奋。
严浩翔懂我的意思,也尴尬地搓搓手。不过很快找到了话题,“你需不需要洗漱?小鬼要睡觉吗?睡觉盖不盖被子?”
他这么一问,我就知道他对我这么好真的可能是出于新鲜感。
“我不怕水的,洗漱自己来就行。睡觉的话,随便给我找个地儿吧,我的睡意是很浅的。”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睡意,只是怕给你们添乱,还是少点儿事吧。
严浩翔进了自己的房间,他关上房门,和我卧膝长谈。
“你一个人睡这儿?”我问。
“是。之前宿舍小,就是几个人挤在一起。现在换了大的,就可以自己敞开了睡。”
“那我,”我一眼看到了床边的地毯。“我睡地毯吧。不用盖被子,我感受不到温度。”
严浩翔随我的目光看向褐色地毯,“好凄凉啊睡地毯。其实外面有张沙发,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睡在那里。”
一听要和他分开,我还是有些不太愿意。“别。我不想一个人睡外面。我害怕。”
“不应该是别人怕你吗哈哈哈。”他轻巧地打趣我。
然而玩笑过后,就是长达十多秒的沉默。
“你是哪里人?”
“你真的不怕我吗?”
异口同声。
“你先问。”
再异口同声。
“好吧,我先。”我抠抠脑袋,分散自己的尴尬。“你真的不怕我吗?”
严浩翔轻松地摇了摇头,给我一个笑容缓解我的紧张,“不怕。其实我觉得,你蛮可爱有趣的。”
“哦那就好。”我默默点点头,“你问吧。”
“听你口音不像北方人,南方人吗?”
“我……”我失语了,我怎么会记得呢?“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啊,哈哈哈或许是南方人吧。”
“哦这样……”
再次陷入沉默。
“那个,达菲,你的换洗衣服……”严浩翔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我身上的衣服。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还穿着破烂的短连衣裙。裙摆到膝盖之上,方领露出锁骨。只能说,“生前”的我…玩挺开放的。
“我……”我摸摸自己露出的大胸脯,“哈哈可能是个辣妹。”
严浩翔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得绯红。
“明天我们休息到晚上,我要是有时间托人给你买几套衣服?我自己去店里买女性的衣服,不太好……”
“okok,我完全理解。麻烦你了,小熊。”我没有叫他全名,因为觉得他的代号很可爱,这样叫,也算拉近关系吧。
“那今晚,方便穿一下你的衣服吗?”我小心翼翼地询问。主要是真的无路可走,换下来的破衣服只能扔了。
“哦,好,我去给你找。”严浩翔立马起身在箱子里翻翻捣捣。抽出一件oversize的T恤。“这件宽大,你穿着睡觉舒服点。”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指尖发红。
光顾着去看他的手,忘了接。“哦,哦,好,谢谢。”
“你先洗澡吧。我不急。”他把衣服交到我手上,带着我推开浴室门,指了指那一排瓶瓶罐罐“黄色的是沐浴露,蓝色和白色的分别是洗发液和护发精油。你需不需要洗面奶什么的?”
“不麻烦不麻烦。我不用。”听他这么说,好像又要给我拿来什么护肤的,赶紧打住。
他点点头,帮我关上浴室门。
我这才长舒一口气。
褪下破裙子,开水冲洗自己身上的污渍和血块。
这些残留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应该是“生前”留下的。
用的是严浩翔的沐浴露和洗发液。
当我摸向瓶身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本来是摸不着的,然而现在手一伸却能摸得着,肯定是严浩翔做了祈祷。
严浩翔这人,不仅给人安全感,还一切都安排得妥当精致。对他说过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洗澡洗头总是惯性会去闻泡沫香。但我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包括嗅觉。
穿好衣服,擦拭头发的时候,我下意识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可是镜子里空空如也,我看不见自己。
这种滋味,就是迷失。我不认识自己,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在这个世界若隐若现,可有可无。
我擦着湿头发,漫不经心地走出浴室,被严浩翔一问:“洗完了吗。”
“嗯。”
“衣服挺合适的。”
我注意到他给的衣服,衣身到自己的膝盖。安全性挺高。“合适,衣服合适。”
“睡的地方,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在这儿。”
我随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地毯上之前的包包被他清理走,毯子上有一个枕头和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