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上元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 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一个月后…雪白的云层松松软软，其中一团散发着淡淡的银光

云上…男子俊容清瞿，墨发及膝，白衣与云烟浑然一色，身边一团毛茸茸的，近看，是一位雪花肤貌的女子，一件白色的帜羽斗篷，皆是滚边绒毛，乖巧的靠着男子。

两人正是白子画和花千骨。这一个月中，在白子画精心地照料下，身体恢复得惊人，于是，花千骨便想白子画带她出去走走。白子画颔首，地方选——长安。

今日正好是凡间灯节，二人行在御街上，万盏彩灯垒成灯山，花灯焰火，金碧相射，锦绣交辉。家家户户都悬挂五色灯彩，彩灯上描绘了各种人物，舞姿翩翩，鸟飞花放．龙腾鱼跃，花灯焰火照耀通道。

京都少女载歌载舞，万众围观。游人集御街两廊下，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音喧杂十余里。大街小巷，茶坊酒肆灯烛齐燃，锣鼓声声，鞭炮齐鸣，百里灯火不绝。（改自东京梦华录）

敛了容颜的两人并肩走在热闹的街道上，花千骨感着这热闹的氛围，异常兴奋，细细地打量着周围，不仅是因为节日，还因为身边是师父陪着，她看见一盏特别精美的天灯，上面精致的做工与别的天灯不同，这盏天灯是白色的，绢料是上好的梨花白绸，上面画着朵朵娇艳绽放的桃花，笔触细腻入微，绯瓣浅勾勒，金蕊轻点，添几笔浓重的笔墨，一枝桃花淡雅，唯似芳香四溢。

如此不凡的画作，着实不是一般人能作。“老板，可还有一模一样的？”她询问。

“小姑娘，这盏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的。”这位高高瘦瘦的男子，看起来气度不凡。

“怎么可以得到？”她有些疑惑，一般的摊主，巴不得价钱越高越好，早早卖完。

“这，须得猜谜。”男子取岀一副字联——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红豆本是相思种，前世种在我心中；等待有缘能相逢，共赏春夏和秋冬。猜一句诗。

花千骨稍稍思考，想起前世与轻水看的戏本子，只道：“情投意合地久天长。”

“姑娘，还有一幅。”男子又取出一幅字联。

水上又见心上人，独来独往独自己。为情雨下下雨天，为何相见无言语。相之见见还孤单，今生只爱你一人，单己单行单相思。猜七字。

“以后只爱你一人。”玉碎般的嗓音

花千骨怔住，“师…师父？”

“嗯？”他垂眸看她。

“正解，给。”男子取下两盏天灯，递给花千骨，花千骨接过，将思绪理好，重新扬起笑，拉上白子画继续游街。

身后，男子转身进了后面的商辅中，“陛下，皇后娘娘，两盏天灯皆被两人猜中。”

“嗯，朕知道了。轻水，我想这世上也有与我们一般的人。”轩辕朗温柔地凝视着身旁温婉动人的女子，“今日，我们也好好走走。”

“好。”轻水浅笑盈盈。

两人相继随入人流，与一般情侣无二。

行至月湖桥上，人影绰绰，灯火灼灼。月儿圆圆，笼着淡淡杏黄，暖了风花，月华落在明湖里，映出男子精致的轮廓，与女子温柔的眉眼。

桥头行人的话语，悉数落入耳边，一男一女，言笑晏晏，像情人间缱绻。

    女子笑靥如花着，缠着身边的男子：“周郎，我们去放灯吧。”

“随你。”

“卖灯的老妪说，若是相知之人，将灯系在一起放，便能恩爱不相离。”那女子轻快欢喜，“周郎，把你的灯给我，与我的系在一起。”

    男子无奈，却十分宠溺：“傻菱，那都是骗小姑娘的。”

   “我便是小姑娘啊。”她扬起头，明眸皓齿，“周郎，你陪我去系灯好不好？”

“师父，我们也去吧。”她仰头看他

“好。”将身御云而起，因是人多，皆是成双成对的情侣，一同放灯许愿，倒没人注意。

她坐在云头上，望着深蓝的幕布中数以千计的天灯，外型美观中烛火闪烁着柔和的光泽，淡淡的散开在纸浆里，周围如一片红色的海洋，身边的明灯就似会发光的鱼儿，游动着。

题上“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手中的天灯映着她的小脸如上了胭脂般，娇艳欲滴，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放，天灯缓缓上升着。待它也融入灯海中。

“对了，师父，你题了什么？”她巧笑倩兮

“嗯？与你一般。”他清俊的容颜低下，墨眸望着她

“啊？”她点了点头，可她还是好奇，师父的天灯到底写了什么？小脑袋东张西望着。

“怎么了？”他垂下墨睫，意在询问。

“嗯？师父，你的天灯呢？”她向前倾着身子，打量四周。

“坐好”他托了托她娇小的身子，“在那”他遥指一方的白色天灯。

浓墨重彩且苍劲有力的字迹，只一眼，便令她润湿了眼眶，心中万般情绪交织，扑进他怀中，“师父……呜”

“嗯？怎么哭了？”他托起她小脸，脸上的泪痕斑驳像只花猫。

她撑起身子，温软的唇印上他微凉的薄唇。

白子画脑中也有一瞬空白了，然而她泪水灼热了他的唇，他的心，大手扣住她的肩，唇轻轻地磨砂着，吻去她的泪，带着万分的爱怜与欣喜。

吻毕，她的小脸酡红，水眸潋滟，无力地倒在他怀中，望着此生她的神衹。

“小骨…”低低的嗓音蕴含着千年的爱恋，“叫师父。”

“师父…”她乖巧地唤

“再叫。”

“师父！”

“再叫一声。”

“师父师父，师父……”她娇甜的声音在云端中荡漾着

“嗯，我在…”他轻吻她的额头。

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火红的灯海中，其中一盏冉冉上升的白色天灯，字迹有力——

绾发相思深情诉，画入骨髓痴不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