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很热闹,他单位里的朋友、玩音乐的朋友、打篮球的朋友,来了泱泱一大片。我圈子小,朋友们坐不满一桌,三姑六婆的亲戚倒是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没缺席。
看得出来他人缘好,他那清一色的男同胞们可劲灌他酒,祝福的话千篇一律但十分真挚。我的小姐妹们不是疯了似的笑就是乱哭,我猜他也看得出我的人缘并不坏。
彩礼,婚礼,房子,车,还有那所有的纵容和迁就,都让我觉得我是在吸他的血。
回到他的房子里时他人已经醉了,我把他安置在卧室的双人床上,盖上崭新的薄被子。没太好意思帮他擦脸什么的,所以只在他床头放了块湿毛巾。然后,我去客厅的沙发上凑合了一晚。
第二天我们有商量怎么睡的问题,他叫我去屋里睡,他在书房支个床;我说那怎么好呢,不如轮着来;他说,那不好,你在你屋,放点你喜欢的东西啥的,我平时不进去,让你有个空间。
其实我倒不那么需要空间,和很多搞文学的朋友不一样的,我是没有秘密的人。这也许和我的原生家庭环境有关,我的母亲不允许我有秘密。
之后的生活异常和谐,虽然马佳日常在家里唱升调外文歌,但我从来没觉得他吵。甚至时间久了以后,我能在他待在书房练歌的夜晚伴着他的美声唱腔安然入梦。
总之,感谢楼层隔音,我们一次也没被邻居投诉过。
马佳绝不会起得比我早,他一般会在我早上打坐的时候,轻手轻脚地走进卫生间洗漱。等到我打坐结束,我们就到餐桌前吃早饭。我也不知道这个时间为什么永远卡得这么准,大概一开始是相互迁就,到后来就习惯成自然。
他吃饭一点不挑,甜的,辣的,没有忌口。我做饭好放把芝麻,黑的,白的,从第一次炒菜时我就问他:“哥,您不密恐吧?”
“咋的你要放芝麻?放吧放吧,我没那乱七八糟的毛病。”
那时的我都没发觉,一个人要有多善解人意,才能从“你不密恐吧”中,读出“我要放芝麻”的意思来。
高先生有轻微的密集恐惧症,所以他吃烧烤不能撒孜然粒,我炒菜想放芝麻更是不可能。
有时,他也想给我做个饭,我理直气壮,“您连炒土豆之前要焯水都不道,您给我来一什么,小葱拌豆腐?”
他认真地考虑了,说,“那也不是不可以啊!”
最后我把半拉西瓜推过去,“您切瓜吧。”
当晚,我们就吃上了大大小小奇形怪状五花八门的一盘西瓜。我憋屈,“我以为能直接吃瓤的。”
家务他倒也不是不会,但我大包大揽,慢慢的他也就不插手,基本上唯一的任务就是出门时顺手扔个垃圾。我连修电路、疏通下水道都不喊他,倒是自己做完了会兴高采烈告诉他以求夸奖。
他拿我没办法,只能由着我里外忙活。
我想,这也是我不愿意二婚的原因所在吧。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像模像样。
但……
我看看隔着一道门在给果冻洗澡的马佳,又看看这个装饰全合我喜好的家,想道:如果不得不和一个人共同度过人生,我很庆幸我遇到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