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吕府晚宴——貂蝉

我咽了口唾沫，抿了抿唇，轻声回道：“…民女西施，见过吕夫人…”车内忽的响起一阵金铃似的笑声，妩媚的笑声悦耳，动人心弦，却掺杂着些许嘲弄。

“还在外头做甚，”突然，车窗被打开，女人手中握着卷书卷，绘着一朵荷花的折扇半掩着面，钟灵毓秀，柳亸花娇，妍姿艳质，愁眉啼妆。

她半眯着眼打量着我，眼中仍存几分娇媚，良久，娇唇微启：“哼，外头风大，虽是晚春，但寒风仍是刺骨，姑娘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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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我进至车内后，马车内设简洁风雅，绣花椅垫还未捂热，车便起了。

进车后，她未曾搭理过我，都传挽月花魁孤高傲世，今一见果真不虚。

我望向她的那把莲花折扇，不知何时折了起来，佩于腰间。扇骨用是凤尾竹木，绫绢制成扇面。扇坠精致且不落俗，由上好白玉精雕细琢而成，精致为何样？貂蝉有多美，它便有多美。

楚腰纤细，相较于西施的柳腰多了分刚强之美，更多的是魅惑。

貂蝉手中的书卷放于桌面并摊开，语气掺杂着怒意，但面上却是尽达眼底的笑，“看够了吗？”

我微微一怔，羞涩的别过脑袋，“…吕夫人见笑了，民女乃粗劣之人，亦是乡野之人——只听闻“王允之女，二八佳人；靡颜腻理，稚齿婑媠；文章星斗，握瑜怀玉。”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不由得…便看痴了人，只当笑料罢。”

看着西施纯真的笑容，明眸皓齿，伶牙俐齿，心中尽是惊诧与欢喜。“哼嗯～文过饰非，牙尖嘴利。”

“可是看上我这莲花摇扇了？罢了，这櫂子扇也不值些钱，我瞧着姑娘看着对眼，便赠予姑娘了。”随后便从身后拿出一个扇袋，紫色玉棉绸缎的味道很是好闻，是淡淡的薰衣草的气味。翡翠镶南玉鸾流苏挂于扇袋边缘，像是画龙点睛之笔。

“多谢姑娘赠予。”我连忙接过，瞧着这莲花折扇是一脸欢悦。她有些错愕，毕竟常人与她讨东西得到后都是先说一顿子客套话或是夸赞她的话才敢拿东西，有这番胆识的人，她还是第一位。

细碎的马蹄声一路紧凑的荡漾在摇晃的车厢之内，打我这句话说完后，我二人便无任何交集。

-吕府-

“吁——二位姑娘，吕府已到。”马夫冲着厢内喊着，一个看行头像是总管官的身材魁梧的男人急匆匆的走出了吕府大门，恭敬的在外候着我们四人下车。

“将军，两位贵客的住所安顿好了，我已遣人去收拾好了。”男人叩手行礼，较为肥胖的身躯与他的身份恰恰相反，候在车外从听吕布将军发落。

“二位姑娘舟车劳顿，想必定要好好静养——椿萱，带这位贵人去楼兰院。”领头的丫鬟听后，不紧不慢的走到我跟前，低头敛衽，微微屈身，随后便恭着我，领着我前往那座所谓的楼兰院。

气势恢宏，红砖玉瓦堆积而成的吕府，屋内却尽是一派水暖歌融，清幽馥雅的景象。想必应该是为了貂蝉姑娘罢。

几天下来，苦没少吃，甜头也是一点未尝，衣服也划了几个口子，看起来显得落魄至极。据椿萱的口供来讲，说是貂蝉姑娘人美心善，注意到我的衣服有所破损，便遣人给我送来了衣服。

淡蓝色的锦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清晰可见的锁骨露出，天生优越的颈项毫无保留的展露出那优美流畅的线条。

薄施粉黛，鲜艳的口脂衬的那本就圆润鲜红的娇唇愈发诱人。步入后厅后，瞧着众人用看见了什么稀世珍宝般的眼神打量着我，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睫羽低颤，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污尘垢土。亦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之女，宛若月里嫦娥。

我福了福身，率先听到的声响的主人是在大厅内抚掌而笑的貂蝉。“西施妹妹果真是位妙人儿啊——不仅口齿伶俐，如今还生的这般国色天香。”

语罢，便把我拉过来，坐在她的旁边。“貂蝉姑娘谬赞，承蒙厚爱，论聪慧貌美…在姑娘面前无非是班门弄斧罢了，不足挂齿。”她乐呵呵地握着我的手，对我的回答似乎甚是满意，这时的酒席的进度也进一步被推动起来。

曜直起身来，朝殿堂高椅之的吕布微微作揖，双手扣住杯壁镶嵌着翡翠玉石的酒杯，念念有词道：“恭贺吕大人赢得胜仗，为国争光！晚辈东方曜，在此祝贺兄长。”

语毕，少年扬唇一笑，长臂轻轻一伸便将杯中的琼浆玉液一饮而尽。这极为随性的动作对于常人只显粗犷，但偏偏是他，非但没有半分粗鲁，反倒还多添了几分潇洒豪迈的倜傥之情，尽显贵气。

吕布见状也站起来，二人相互对饮，酒没了便吩咐貂蝉满上，丰盛的菜肴也都像是下酒菜般很快就灭了个干净。

屋内点满了檀香，檀香又称富贵之香，香气怡人且旺，稍稍点一点整个屋子便都是这味。这般做无疑便是凸显财源滚滚的用意。

打母亲过世起，我便是一个人，无依无靠，但凡有血缘关系的人皆视我为灾星，躲我都来不及的人，哪还有这清闲功夫收留一个病秧子。

在那个下着暴雪的夜晚，街道上仍只有我一人在飘荡，四处白雪皑皑，雪花飘落在我的身上，化为雪水透湿了我的衣裳。

一双简陋的草鞋已经不合脚了，却被我视为宝贝似的提着，因为我知道那是我对母亲的唯一念想。光着脚丫，脚被冻得红通通的，形单影只的瘦弱身体好像枯败的海棠，随枝干一同萎灭。

抬起脑袋，享受着街道上久违的安谧，享受着世界赠予的片刻静默。红肿的眼睛已溢不出泪花，雪点成群结队的落在我的眉睫，流过双颊，滴落于雪地。

那时起，我便意识到，自己的生命乃是芥子之微末，蒲苇之飘渺，撼不起任何地位，这沉淀于自己内心中的那片大海，痴人说梦般的想着会有哪一位有缘人，能化作我济渡的木筏，重回陆地。

自是如此，便贪恋清净。这觥筹交错、杯盘狼藉的场面自然不迎合，食指摩挲着还装着一小口菊花酿的琉璃杯盏的边缘，随便找借口出去透风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