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话：星河自你

“我不去。”

薇莉收起罕见的惊讶神情，背着光的清丽面孔一片紫灰，我有几丝碎发，反着光本末倒置。

果然啊……莉莉抽抽嘴角，早就料到此情此景，她却没准备说服她。反正也不是自己的风格，于是尴尬地笑笑，问：

莉莉“为什么？”

你就那么讨厌人多热闹的场景？这句话，她留在心里了。

而薇莉在心中轻轻笑了：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和敌人培养友情，不等于折磨不久后的自己吗？

见对方面无表情，完全不打算回答，深知“讲道理“行不通的莉莉突然生出一条妙计：

莉莉“那你陪我玩个游戏，我问什么你答什么，OK？”

虽然薇莉仍然没有答复，但莉莉已经开始了：

莉莉“有没有比1大的数字？”

薇莉“有。”

很少与人交流的薇莉看着莉莉一脸笑容，疑惑着她为什么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有没有比2大的数字？”“有。”“有没有比3大的数字？”“有。”……“有没有比9大的数字？”“有。”

莉莉“有没有你不愿意参加的活动？”

问题猝不及防的一变，薇莉没反应过来，本能地，她也做出变化：

薇莉“没有……”

好像不太对劲？

紧接着，莉莉“啪”的一声拍手，大笑道：

莉莉“你自己说的！我记住了！”

薇莉“什么？”

薇莉皱着眉头，问。

莉莉满脸兴奋，用得意的语气说道：

莉莉“没有你不愿意参加的活动。啧，所以，星祭大典你必须来！不许耍赖！”

薇莉“我……”

因为从前从来没人跟她开这样的玩笑，“理所应当”被坑的薇莉，在反应过来后语无伦次地望着莉莉一蹦一跳远去的背影，强颜欢笑。

——六月盛夏，夜风清凉。一年一度的星祭大典如约而至，瑞拉王城长长的护城河岸，围满了民众。

岸边是一条石砖小路，一边临河，一边是薰衣草花田。此季正是薰衣草最为茂盛的时候，点点星辰下，紫色花海伴着微风掀起阵阵浪潮，很美。

在不小心答应莉莉参加大典的后两天，薇莉做了一个可怕的决定。

她缩回手，不碰那把短刀，不去细思她今天要做的事。对于这件事，她拼命做心理准备——要在今天刺杀莉莉。不管愿不愿意，既然来了凡间就是迟早的事，至于为何选择今天，她有几个荒唐的理由：

和莉莉一起死在这么美的地方，值了；死在这么美好的一天，就当是报复那些她得不到的关爱；在大庭广众下杀了莉莉，也好比暗杀后她的好朋友还要费尽心力的调查死因。

看啊，凶残的人总要在“作案”前领略自己的无私和善良。

就这样吧，她深呼吸，多想只是自寻烦恼。

一边毫不知情的莉莉在和伙伴们看完占星祭司的美好预言后，兴致勃勃的和北林放星灯。千万盏星灯仿佛千万颗启航的星星，都在飞向夜空的同时，给河水带去波光粼的唯美，给薰衣草带去明暗交汇的静美，也给所有人带去明灯三千的壮美。

自觉远离人群的薇莉呆住了。这种种美是她从未见过的、震撼心灵的美。风拂过她的银色长发，衣袖飞舞中，亭亭玉立的少女松开了高举着橙红色星灯的双手，静静看它飞远，消失在天际。

薇莉低下头，她有点想哭……

莉莉“薇莉！”

莉莉跑过来，拉住她的手，道，

莉莉“马上我们就可以看到星空了！”

莉莉一脸灿烂，她故意没有把她介绍给美星她们，因为她知道，她不想认识。不过没关系，她让她参加就是为了让她看到温暖、美好和喧闹。

仅此而已。

“三，二，一，零！”

所有人倒数结束的瞬间，整个瑞拉的灯都被统一熄灭，慢慢的，星辰显露：天上的灯，亮了。成团成簇，像繁华城市夜间的灯火璀璨，像萤火虫在黑色帷幕上的欢聚热舞，像时常有仙女游荡的宝石花园……花海、星空、萤火虫、远去的华灯和不远处的城堡，还有欢闹的人群……这样的夏夜，薇莉做梦都没见过。

目睹这一次，也算此生无憾了。

薇莉被莉莉拉着转圈，看她脸上按耐不住的喜悦，在眼眶内转了好几圈的眼泪终于潸然而下了。

用两个字形容薇莉的心情：不忍。

萤火虫随着衣袖、长发还有眼泪悠然在夏夜星空下飘舞、旋转。

她停了，她放开手留给薇莉一个背影；她仰望星空，她不说话，她也不说话……沉默中，黑衣少女终于抓起腰包中的短刀，四下无人，女孩无声地大笑起来——终于，结束了。

再见了，一切。

薇莉抡起手臂，一片银色光晕的刀顺势而下……

……“薇莉，你是瑞拉人吗？”

时间随着声音落地，顺便暂停似的，把画面交给了栖息在薰衣草上的萤火虫……

在刀距离莉莉仅剩一厘米的时候，停了。薇莉被这个问题惊住了：什么意思？她……知道了？

良久，颤抖的手把刀放开了，它掉在了薰衣草花丛中。同时，莉莉转过身来，看在薇莉一脸惊讶，她又笑了：

莉莉“唉，我做了个梦，梦见你不是瑞拉人，是来瑞拉执行任务的。”

这哪是梦啊……

梦？薇莉依旧难以置信，她……是知道了什么吗？不可能啊，她没有途径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回事，这次行动以彻头彻尾的失败告终。薇莉拼命鼓起勇气、做好准备，却被吓得功亏一篑。对莉莉这样的人下手，除了今天这一次，她怕是再也做不到了。

所有的努力全部白费，所有的告别全都作废。薇莉要疯了，矛盾，原来这么难受。

不得不承认，这场星祭大典，让她有了活着的欲望。

但不是活在月界，而是活在凡间。这个曾让她心驰神往的世界，在被她放弃后又被她拾了回来。这里多好啊，虽然也有冷眼相待，但绝对不及温柔美好的多。

怎么办？她好想留下来。

但她也知道，不可能的。

薇莉又哭了，慌乱中，她仓皇而逃……

“对不起，刺杀任务什么的从此只是我的天方夜谭。

谢谢你，给予我的满天星河，每一颗辰星，点亮的不只是夜空，还有未来。”

或是对未来的期待。

漫天星河皆自你。

在考虑好下一步怎么做之前，薇莉不会再有所动作。就这样吧。

——但她不知道，有一个人，目睹了她对莉莉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