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雨汀湖畔

薇莉注意到了莉莉，一只白蝴蝶悄然从两人之间飞过，几秒钟的间隙，她认出了她。

她在心中轻轻地笑：世界真小啊，竟然还能遇到她。

可转念一想，如果世界小，为什么找了几天的人，还没有音讯呢？她依着资料去潘多拉找，可人家不让进；想用最笨的方法找人打听，可是自己的“选择性社交恐惧症”不允许。

混了四天，身上钱所剩无几。为了不被出租屋的老板赶出来，流落街头，才就找了份花店的工作。站在门口有十多分钟了，愣是不敢进去……她挺恨自己的不勇敢不大方，但又无可奈何。

本来打算鼓起勇气走进去的，但这个女孩的到来把原本就寥寥无几的自信“吓”回去了。

莉莉“你等一下，我把雨伞拿来还你。”

莉莉认出了这是那天借自己雨伞的女孩，毕竟还是要把东西还给人家……于是拾级而上去取雨伞。

频频张口却说不出话，薇莉只好默默跟上去，进入花店。

莉莉“你不用跟来的。”

莉莉扭头相告。

薇莉“我来上班。”

她终于说出了这四个字。

莉莉一怔，上周奶奶说接了电话订单，可没人来聘送花员，这个女孩估计就接了这活。

莉莉“你叫什么名字？”

“她叫薇莉。”奶奶笑盈盈的，闻声替她回答道，“刚才接了个单，我把客人的要求记纸上了，你拿去准备一下。”

照着纸上的内容，薇莉抱着一束满天星匆匆离开了。

——就在刚刚，她看到自己那把雨伞被人安上一个精致的把手，静静的放在柜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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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雨汀湖温柔而宁静，昏黄的路灯灯光下，薇莉停下自行车，轻轻倚在栏杆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今天是情人节，不管是店里还是电话里，买花和订花的人都络绎不绝。所以，今天是她自打工以来最忙活的一天了。看看时间，七点半已经过了，天色趋于全暗，可自己……还没吃上饭。

屯着的单子基本上送完了，所以可以休息了。

“薇莉薇莉！快来！”突然，傍晚的寂静被身后的呼声打破，毕竟自己又回到了花店门口，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店长的孙女了……

活泼而不安分的家伙。薇莉的脑海中冒出了这么一个词语，她很记得自己叫什么，但自己对她一无所知……转过身去花店里暖色的光把一切植物晕染得亲切美好，当然包括这个看起来有十七八岁的女生。

莉莉“你还没吃饭吧？”

见自己站在原地没动，莉莉，三步两步迎到她跟前，

莉莉“要不要一起？就在店里！”

干嘛那么热情……薇莉不习惯她的过分热情，她们才见过几次啊，根本就是陌生人的关系，自己又不善交际……片刻后，她还是说：

薇莉“不了。”

莉莉“不好意思进来吃的话……”

女孩仿佛早就料到了她会说不，顿了顿，她跑回花店，落下一句，

莉莉“那你等等，我马上回来！”

没约半分钟后，莉莉大方地将一小包东西递给了薇莉，随后交代道：

莉莉“这些给你，虽然说可能不是什么有营养的东西，不过吃饱是没问题的。对了，袋子里还有两个单，花店八点关门，这应该是最后两单了，送完就……”

莉莉滔滔不绝，可薇莉已经听不到了。她看着袋子里分装好的一份汉堡和两小束花，以及上面的订单，心里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

薇莉“谢谢。”

用几乎不可耳闻的声音，终于说出了在嘴边徘徊好久的两个字，薇莉忍不住骑上车扬长而去。

这个她不知道姓名的女孩，给了她一份渴望已久却无人理会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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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第一次，莉莉真的觉得自己变了，或者说是长大了。

那天在花店门口偶遇薇莉，更是感到它的与众不同，那天她匆匆忙忙走后，奶奶就把她的一些情况告诉了自己。比如说她投来的“简历”上面写着她是个孤儿，并且瞎了一只眼什么的……让自己产生了奇怪的同病相怜的感觉。

父母双亡，只剩奶奶，也算是大半个孤儿了吧？眼睛不好，光线一暗就什么都看不清，还无法完全医治——她们身上的一切，恰巧十分相似？

看她冷冰冰、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极大侮辱的样子，八成是没什么朋友了……

莉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多管闲事，好像自从遇到菲洛一行人吧……罢了，就算是不自量力或者自作多情的同情，也被她愣是对人家友好热情下去了。

反正帮助别人，再怎么样也不会算错吧？

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薇莉，今天更是恹恹的体态和脸上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欣喜，而且不光打喷嚏、还咳嗽的样子，以这个冬转春的季节看，她估计是感冒了。

最终，莉莉还是决定了。正当她忙得正欢，奶奶突然叫唤自己：“莉莉啊，过来帮我一下……”

莉莉“来了！”

她手忙脚乱的收拾着，一切都妥当后，上了二楼的小阁间。

殊不知，刚拿完花准备去送的薇莉，顿住了脚步，拧起眉头，抿住了唇，甚至瞪大了双眼——莉莉？

她，她叫莉莉？！

薇莉努力拖住差点掉下去的花，努力抑制她对那个事实的猜测，一把抓起帆布包狂奔出花店，迫切地找出了今天刚拿到的潘朵拉成员花名册。

不是，不是，不是……她焦急地用眼睛扫过一个个成员的照片和基本信息，心跳动不已像是要蹦出嗓子眼，手不可控制的颤抖——这是在害怕。

等等！熟悉又陌生的娃娃脸，齐刘海，长卷发，和温暖的笑容——莉莉。真的是她。

薇莉倚在僻静、阴暗的墙角，这里没有阳光。她颤抖着蹲下去，将长发拨到脸前，绝望地揉着。

赫尔霍斯很早就告诉自己，刺杀目标名叫莉莉，潘朵拉极光组组员，自己在凡间的本体，杀了她自己也要陪葬。原本这一切的一切都激不起她的悲伤，反正自己本来就是个卑微、悲哀的人，死不死又有谁关心？就是抱着这种自暴自弃的心态来这里执行任务，可是上帝非要让自己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遇到莉莉，让自己被她吸引和感化，为了她有活下去的决心，感觉自己好像逃离了被人不闻不问的孤岛生活。但，然后呢？

然后残忍的告诉她，那个唯一给予她温暖的少女，将被她亲手毁灭！

半晌，她把资料塞回包里，不小心看到了两盒感冒药。

“咚”的一声保温杯被她碰倒，因为没盖紧，温热的白开水流了一地。

是她做的，为自己准备的。薇莉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莉莉，眼泪不置可否的如泉涌出。

蓝天白云带着它的专属伴侣——阳光缓缓而下，还是照进了墙角。把一地的水变成白银，将角落里的一小株绿草映得生机勃勃的同时，还不忘捉弄一旁埋头痛哭的狼狈少女。

余光中，薇莉可以瞥到那株发光发亮的小草。

如果自己也能像它一样重获新生，该多好……

可是命运不同意。薇莉把脸更深地埋进膝盖，自己怕是要永远失去这样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