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驹镖局

这炙霖县位于天清洲的东北方向，而红岩山则是炙霖县外五十公里左右的一处山脉，红岩山本是一座茂密的山林，就算有经验的猎户也不敢贸然去山林里猎物，因怕迷路，困于这山林之中，且山中野兽凶猛，十有八九会横尸荒野。就在近几个月，突然出现一帮山贼，经常抢夺路过红岩山下过往要道的商人财物，官府几次上山搜寻无果后便不再注重。前几日，侯府请白驹镖局押送的十多箱财物被红岩山的山贼给抢走了，当场押镖之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几箱也就算了，毕竟连官府都拿山贼无策，但足足有十几箱，且里面装有比财物更贵重的宝贝，这才让候知县慌了，连忙请圣剑山庄的人来帮忙找回财物和宝贝。

“没想到大师兄竟然调查了这么多事，我看情报内容只说了侯府宝物丢失，速找回。”夏侯自在两个瞳孔激动的盯着蔡羽辰，心里对蔡羽辰做的这些调查不由的感到佩服。圣剑山庄只给出简短的内容其实也是考验庄内的弟子是否具有收集情报和分析情报的技巧，像蔡羽辰是内门大弟子，行走江湖三年有余，执行的任务也是不计其数，这情报分析大部分是蔡羽辰凭借以往的江湖经验推演出来的，其余小部分也是在前往炙霖县的路上打听得知。这事儿要是搁夏侯自在的身上怕是也会跟那些官府一样一股脑的直接上山寻人去了。

“小师弟，此次寻回财物和宝贝难免会见血，要做好心理准备。”蔡羽辰拍了拍夏侯自在的肩膀，嘱咐道。

“我以为我们就上山教训几个人再把东西送回去就完事了。”夏侯自在不是不明白蔡羽辰话里的意思，以前下山执行任务无非就是帮忙山下村子的村民教训下一些恶人，像什么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亦或者是偷扒抢劫的盗匪之类。但蔡羽辰说这会要见血，意思就是可能会死人，对于从来没有杀过人的夏侯自在来说难免心里会有些承受不住，毕竟他的年纪只有十五。这次委托原本怎么也轮不上夏侯自在，但说来也是巧了，恰逢赶上圣剑山庄刚举行完每三年一次的剑锋大会，将外门的年轻弟子重新进行的一次遴选收为正式的内门弟子，内门中则是选出几名资质俱佳的优秀弟子，这夏侯自在便是其中之一。少庄主与师傅琢磨了已久，便派蔡羽辰带着夏侯自在一并前往，一来是蔡羽辰闯荡江湖已对处理这类事情轻车熟路，也可以传授一些行走江湖的经验给夏侯自在，二来则是这也算是给夏侯自在第一次出远门历练的机会。这夏侯自在从小就长在山上，没怎么出过山，每天就习武练剑，读书习文，拜在庄中多位师傅门下。剑锋大会上夏侯自在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更是非同凡响。庄内的赤青长老曾评价他：“此子这般年纪便有如此作为，若需再修炼一年半载，成就定不会在蔡羽辰之下。”

“快走吧，我们先去候知县府中，共同商议此事。”蔡羽辰瞥见夏侯自在的神色，不免有点担心。“好的，大师兄。”夏侯自在回答得有些勉强，心里五味杂陈，虽说自己没杀过人，但把山下那些恶人打得手断脚断也是常有的事，即将面临初次杀人，心里还是有些抵触。

街道上，人来人往。街道两边都有贩卖各种琳琅满目商品的摊位。当夏侯自在和蔡羽辰两人路过一些摊位后便在右边看到一处宅院，深灰的瓦顶，灰白的台阶，漆黑的大门，大门上方写着白驹镖局四个大字。

“大师兄，你看，这不是你刚刚说的那侯府所雇的镖局么。”夏侯自在指着那白驹镖局的牌匾对着蔡羽辰说道。

还没等蔡羽辰开口，那漆黑的大门缓缓打开了，几个身影从大门的里面走了出来。这几个人身着深灰色布衣，背上还背着包裹，看起来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这几人中还有一位女子，此女子一身白衣，木钗扎着一束高挑的马尾，素面愁容，容颜虽称不上绝色，但眉宇间透露出英气。再细看两眼，她身着白衣乃是孝衣，面容憔悴，眼睛里满是疲惫，眼圈乌青还带着红肿。

“诸位，我们好聚好散，来日方长，我百里娜舒想你们了就召你们来喝酒。”这位叫百里娜舒的女子拱着手强打着精神向刚刚走出宅院内的几个人说道。

“少小姐，若将来要是能用得上我们的地方，我们定当竭力相助，我们也就此告辞了。”那几人都拱着手，其中在他们之中较为年长的人回答道。话音一落，那几人便转身离去了。百里娜舒看着这几个人的身影，眼睛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惆怅。随即眼神往夏侯自在这边看了两眼，便转身进门，关上大门。门刚要关上，忽然间，一只健稳的手抓住了大门的门框。她抬头一看，正是蔡羽辰，身后还站着夏侯自在。

“两位有什么事么，我们白驹镖局已经封镖了，你们也看见了，人......都走了。”百里娜舒望着门口站着的蔡羽辰和夏侯自在言语冷淡的说道，她自然是认出他们是圣剑山庄的人，镖局曾也和圣剑山庄的人有过来往。蔡羽辰则是看着这幅有些愁眉不展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没等蔡羽辰答话百里娜舒又是说了一句：“两位若是没什么事就请离开吧。”说着便又是想要关上大门，但她那低着门背的手一发力就感觉门外有一股外力跟她对峙。

“百里姑娘，我们无意打扰，只想来府上拜祭尊上和在你这儿获取一些线索。”蔡羽辰说着，他也感受到门里的那股力量，但说完门里的那股力量并没有停下，于是便继续说道。

“听说你们白驹镖局的镖师们全都在这次押镖过程中殒命，我们能帮你报仇，夺回镖单一展镖局颜面。”话音一落，蔡羽辰便感受到门里的那股跟他对峙的力量停了下来，他看着站在门槛后的百里娜舒。只见百里娜舒神情有些惊诧，但眼睛里一片朦胧。她听到这话后心中那微弱的复仇之焰又开始灼灼的燃烧起来。丢了镖是对镖局来说是最大耻辱，将来行走江湖会被他人戳脊梁骨。

“那请进来说吧。”

百里娜舒拉开的那漆黑的大门，让蔡羽辰两人进到宅院里来，看见庭院里两旁摆放的武器，左上角是一些木人桩，右上角则是摆放一些炼体炼武的器材。

“镖局里的人已经走光了，两位见笑了。”百里娜舒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悲恸，蔡羽辰听到这话也知道其中的意思，刚才门口那几人应该是最后一批了吧。来到大堂内，她将二人领到两把椅子前示意二人坐下。蔡羽辰则走上前去往堂中灵位拱手鞠躬，夏侯自在随后。

“百里姑娘，我们知道你们镖局的镖师都尽数折损在这次的押镖途中，我们也知道这件事应该是红岩山的山贼所做，我们是圣剑山庄的人，是候知县请圣剑山庄安排我二人寻回镖单的，在下叫蔡羽辰，旁边这位是我的小师弟夏侯自在。”蔡羽辰的一席话让百里娜舒心情激愤。

“你就是蔡羽辰？这位是夏侯自在？”百里娜舒目光一直打量着蔡羽辰，听到此话颇有些激动，她早就听闻圣剑山庄蔡羽辰武艺高强，内门榜首，但只知其人未见其人。再看看旁边的夏侯自在，又有些揣摩，听说是圣剑山庄剑锋大会上年纪尚小便选入到内门中的佼佼者。

“不错，我二人想要知晓这次镖的一些细节，不知可否告知一二，若镖局的人真是山贼所为，我二人定当为江湖除害，为你报仇。”蔡羽辰回答说道。看着有些犹豫的百里娜舒。

“姐姐，你就说嘛，说出来我们一起分析分析，好为你报仇。”此时夏侯自在说话了，蔡羽辰在进镖局的时候就吩咐过少说话，多看，多做，多思考。但他看着百里娜舒迟迟不开口，他也是有些心急了，便向百里娜舒说道。

“好吧，我把我知道的情况都告知二位。”百里娜舒怎么也没想到这次会遇上蔡羽辰，之前在门口看见蔡羽辰二人的时候看着他们的穿着便知道他们是圣剑山庄的人，但也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个人便是蔡羽辰和夏侯自在，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番。

原来，当时前去走镖的人当中，由百里娜舒的爹亲自出镖，连带着镖头和二十多个镖师一行人，那些镖师都是方圆百里数一数二的好手，百里镖头更是武艺高强的人，耍的一手好双环刀法和白驹枪，因为这次的镖单数目庞大，有十多个箱子，里面全是金银珠宝，还有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不得不多安排些人手，以免中途出了乱子。可谁知没过几日便传来了噩耗，包括镖头在内的二十多个镖师全都惨死山林，有路过的村民的说是红岩山的山贼所为。白驹镖局可是方圆百里出了名头的四大镖局之一。得知了这个噩耗后镖局再也接不到生意，还要赔付大量的失镖赔偿，更是入不敷出。镖师们都还要养家糊口，也是实属无奈，镖局剩下的人寥寥无几，百里娜舒只能将镖局封镖，遣散众人。只余下几个年老的家丁与管家。

百里娜舒没办法，若是留下众人，让他们一起去报仇，那岂不是白白送死么，她不想看到再有人死了，只能将手下的人发放遣散费，让他们另谋出路。她也知道现在的形势，若是不开镖，怕是过几日都要变卖家中房产了。但她复仇的心没有消失，她知道连爹都死在那些山贼手中，以她的武功自然不是山贼的对手，本打算将父亲和那些死去的兄弟们安顿好后事，再将自己的幼弟安排好归宿，过些时日再去报仇。山贼中有人中了镖局的独门毒镖，五日后必会毒发，需要特定的药草才能解毒，而卖这药草的药铺县内仅此一家，我已托这家药铺帮我留意，若是能顺藤摸瓜找到山贼的老巢，报仇大计进展会更快。

“有仇不报，视为懦弱，有仇未报，只恨我一介女流学艺不精，提不起白驹枪。你们若是能帮我报得此仇，我愿意将我的一切都给你们，包括我这镖局。”百里娜舒说着这话，眼泪终究是流下来了。“姐姐，不是我说，你都已经封镖了，我们要这镖局又有何用啊。”夏侯自在心思单纯，年岁尚小不通人情世故，只觉得这是个买卖，一时间没察觉自己说错了话。

“小师弟，不可无礼。”蔡羽辰连忙制止道，圣剑山庄一向以仁义无双为信仰，当然不会要这些所谓的报酬，若是贪恋钱财，那不岂是辱没了圣剑山庄的名声。

“娜舒姑娘，我们已知晓其中曲折，若是还想起什么线索，可以到侯府来找我们。”蔡羽辰起身向百里娜舒拱手告辞，转身便要离去。

“谢谢你们。”百里娜舒弯着腰向二人拱手相送，她心里也是非常感激不尽，自知自己武功弱报不了此仇，若是有人能为她报仇，父亲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百里娜舒心中欣喜万分，也终于在那愁云满布的面容中有了一丝笑颜。说着，夏侯与蔡两人便离开了。

炙霖县，侯府

“大人，大人，圣剑山庄的人来了。”一名男子飞快的跑向府中着急的喊道。

“快，快，前去将他们迎接入内厅。”一个年近知命，身穿青色文袍的精瘦男子指挥着，并对身旁的下人说道：“你去通知东厨，做几个好菜。”一旁的下人听到吩咐马上回应了一声便撒腿跑向东厨。

两名男子来到侯府大门前，门前两口石狮威严的竖立着，夏侯自在内心自然是瞧不上这石狮的，心想，还没我们圣剑山庄山门前的两柄巨剑威风呢，这么小的狮子放在门口，一点都不大气。夏侯自在上前叩门，“你好......”蔡羽辰率先一步说道。开门的小厮赶紧回答：“想必二位便是圣剑山庄的人了吧，我家大人在内厅已恭候多时了，请随小的前去内厅。”不等蔡羽辰说完，小厮便在前引路，穿过前堂的庭院门廊。夏侯自在心想着侯府并不小，还是个两进三出，前堂后厅的院子。前院布置清雅，体现出不俗的审美。

在圣剑山庄答应接下此事的时候，候知县便吩咐下人时刻关注门前街道来往的人，若有衣身有腾云仙鹤图案的人路过，要及时上报。这候知县是炙霖县的县令，为一县的主官，县里大大小小的事他都可以做主，对人向来都是八面玲珑。还未走近内厅，便听闻有人说道：“老夫早已恭候大驾，圣剑山庄真是英雄人辈出，两位少侠真人中龙凤之相啊，后生可畏啊，两位如此之快便来解我燃眉之急啊。”“客气了，候知县侯大人，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路上有些耽搁，怎敢劳您等候多时啊，小辈真是受宠若惊了。”蔡羽辰拱了拱手，笑着回道。

“诶，这是应该的，应该的，两位少侠一路过来辛苦了，来来来，里面请，里面请，我已叫人备好了酒菜，我们边吃边聊。”夏侯自在走向前打量着这候知县年纪虽长但气势依旧不减当年，眉宇间透露着这风雨间沉淀的沉稳与淡然，眼神深邃而有神。可见这候知县知县这一位置可不是白当的，招呼客人可是相当的有一套。“太好了，终于可以大吃一顿了，我......”夏侯自在开心的几乎快要跳起来。

“咳咳。”蔡羽辰咳嗽了两声，让夏侯自在说到一半的话给咽了回去，再次拱了拱手鞠躬说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