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篇：【昱剑】Melodramma（6）

——正文——

不知不觉中，圣诞的脚步临近了。

方书剑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圣诞节，甚至比春节还要喜欢。那几天里，上海这座泛着奢靡伤感气息的魔都总会比平时多出几分浪漫的情怀，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麦芽糖甜甜的香气。淮海路两边的法国梧桐上挂满一明一暗的彩灯，巨大的圣诞树底下堆满了礼物。两旁的商户都请了人来扮演圣诞老人，许许多多手持蜡烛的圣诞老人在街上走来走去，不时地将一支香薰蜡烛、或是一个小巧的平安果递到你手里，轻轻说句“圣诞快乐”，便消失在夜色中。有合唱团在路边吟唱圣诞颂歌，到了午夜时分，天空中会绽放出最璀璨的光影，经常有情侣在这璀璨下许下爱的誓言。当晚他总能拿到一份圣诞礼物，这会是他最喜欢的环节。

可惜，这份幸福如今已成回忆。

如今他早已过了拿圣诞礼物的年纪，也没有人会送他礼物了。

方书剑自嘲地笑。

不过他没想到，在这个市级大医院里竟然会举办圣诞晚会。经不住某人的央求，原本不准备参加的方书剑竟也仔仔细细考虑起到时候在这个化装舞会上穿什么好。

这个人似乎总是能轻轻松松打破理智的自己的一切底线。

因为蔡程昱的医生强烈要求他不能接触病菌，于是傻小孩蔡程昱真的搞了一身行头，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还迫不及待地要展示给方书剑看，高喊着激动的一塌糊涂。

蔡程昱换好衣服从门外走进来的一刻，方书剑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蔡程昱穿了一件直到脚面的长斗篷，黑色的天鹅绒缎面上压着精致的复古的暗纹，收腰的设计完美地勾勒出他精瘦优美的腰线。斗篷下摆层层叠叠地打着褶皱，蔡程昱的脸埋在阴影中，此刻他回头向方书剑笑了一下，不是傻傻的露齿笑，只是勾了勾嘴角，露出优美的下颌线，再加上精致的侧脸，活脱脱就是一个优雅又邪魅的吸血鬼王子。

方书剑觉得自己简直无法将眼睛从他身上移开。他实在是黑暗中太引人注目的存在。

这时蔡程昱说话了，声音里带着些许遗憾：“唉，本来想就这么去的，可是医生非要我把脸也遮起来……所以我又去搞了个面具，说实在的，还是什么也不戴好看，”说着他拿出一个面具戴上，又戴上斗篷的帽子，转过身来：“方方，你说呢？”

方书剑没有说话。他也说不出话。就算面具让他在相貌上略比之前逊色，也加倍的在气场上补了回来。

那张全脸面具是白色的，鼻子和嘴唇的位置有着精致的弧度。只是在这张看似完美的面具上，分布着一道道蜿蜒细长的裂痕，像是一片片碎瓷将要崩裂却还是严丝合缝，每一片都向不同角度反射着幽光，给人一种病态的，触目惊心的妖冶美感。斗篷帽子一戴上，神秘感和强大的气场骤然迸发。蔡程昱的上半张脸骤然没入阴影之中，面具上眼窝的位置一片浓的化不开的黑，散发着浓浓的危险气息。

妖孽。

——

圣诞节那天，方书剑吃完晚饭早早回到病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把这次晚会看得那么重要。他把自己关在浴室里，先彻底地洗了个澡，犹豫了一下，还是抹了点淡香水在耳后，换上自己选好的那一套装扮，随后又在浴室里坐了许久。

他在思考自己等会儿怎么面对蔡程昱。要不要早点进去，然后在蔡程昱走进来时优雅地迎上去？还是在晚会中间假装不经意地遇见？

方书剑晃了晃自己有些恍惚的脑袋。为什么自己脑子里总是冒出蔡程昱的名字，他的样子，他的声音?他一直觉得自己冷静、底线分明，他其实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也尝试过控制。可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看到的一切美好，都想和蔡程昱分享；受了委屈，第一个想到的总是他。

蔡程昱就是他的不冷静、他的无底线。

他早就审视过自己的内心。他发现那里有一份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感情。

不是友情，也不是亲情。

他很清楚那是什么。只是，蔡程昱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也不能知道。

这注定是一份无疾而终的禁忌的爱恋吧。方书剑想。

——

想着想着，猛然抬头，方书剑发现已经快到晚会开始的时间了。

不好。

他站起身冲出去，向医院的大厅疾奔而去。到了门口，看到里面暗色的灯光下人影绰绰，象征幸福的槲寄生挂在门口。

方书剑深吸一口气，正了正领带，大踏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