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画又吃了三四块糕点，便饱了。
织寻谅她也塞不进去了，便去把东西收拾了，“还剩了好些呢！留着下回垫肚子吧。”
颜画听她这话，故作严肃地说道：“怎么，我是刻扣你月银了吗？怎么以前没见你怎么会省？”
“唉！是奴婢家中吃得紧。”织寻诚实地答道。
“以后织寻缺什么，尽管去尚务局拿去罢。记我账子上就行了。”
织寻瞧她这幅神气的模样，也只但笑不语。
织寻收拾完东西，从她身边经过。
“是，奴婢记下了！”话语里是藏不住的愉悦。
织寻盛好了热水，催着颜画快点洗漱。
颜画慢吞吞地脱了外衫，光着脚板往净室跑。
褪下的里衫和小衣被她挂在雕花屏风的上面。
颜画一咕噜钻进了水里。
——
使臣是被安排在群英殿的东厢的，拣出四间厢房给他们暂住。
群英殿和听雨轩隔的远。
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头；一个在后宫的居中地带，一个在后宫与朝堂的交界处。
徐宴慢慢地趟了回来。
“徐大人。”
徐宴刚踏入室内，就有人叫他。
徐宴眼皮也没抬，懒散地应付，“贺大人有事？”
“嗯。大人，这西梁怕是……”贺荼压低了嗓音同他耳语。
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与两国邦交有关，徐宴适时出声打断他：“贺大人只需做好分内的事便是了。”
贺荼茫然地张了张嘴。
官拜中臣又如何，还不是得被这为爷压着。
“下次，贺大人有事不用这样躲着人。”徐宴捅刀干脆一捅到底。
贺荼咬了咬牙，终是忍下了心中的怒意。
徐宴也不管他了，自顾自地往耳房走。
——
颜画在浴桶里泡了好一会儿时间。最后还是被织寻拖出来的。
她裹着软绒绒的裘衣，像一只小胖熊，天真可爱。
颜画慢吞吞地往里间走。玉足踩在柔软的短绒地龙上。
发丝上还淌着水。顺着发稍在发尾汇聚成水珠，再往下坠。
落在地龙上。
摔开万道金光。
颜画半靠在贵妃椅上，晃荡着脚丫子。
脚脖子上的两个金镯子，时不时磕碰一下，发出脆生生的一声响。
织寻用铜盆盛了滚水过来，又往里头摻了点凉水。探了探水温差不多了，才让她过去净面。
趁颜画净面的功夫，把青盐和角皂也拿了过来。
颜画用小手兜着水往脸上拍，动作有点儿傻气。
织寻捂着嘴闷闷的笑了一下，便过去帮她净面。
织寻先往手上抹了点角皂，拨开颜画的手，往她脸上抹。
颜画先是缩着脖子躲了下，便也由着她折腾了。
净完面，颜画又要了青盐过去刷牙。刷得嘴里都是涩涩的白沫。
颜画忙拿过织寻端过来的水，把嘴里的白沫漱干净。
吐完了还要装模作样地拿手在嘴边扇风，大着舌头说话：“刷牙好苦啊！”
“殿下马上就是将笄之年，怎生还是这幅小孩心性？”织寻一边打趣她，一边用一幅杏子红绫巾给她擦头发。
头发被揉得乱糟糟的，迷了眼。
头发干的差不多了，织寻催着颜画去睡觉。
她看着颜画乖乖地在衾内躺下，吹了灯，也去外间耳房睡了。
——
隔天一早，万云托日，明烛天南。正赤如丹，上有红光动摇承之。
颜画是挨着正午起的。
她睡得一愣一愣的。有几缕发丝翘弯在外头，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织寻推了门进来，“殿下这下可睡足了吧？我早起还叫过殿下一次呢！”
刚睡醒颜画脑子还是糊里糊涂的，下意识的摇头否认。
许是刚起颜画的脸染着些许嫩红。
一开始织寻也当是睡太久了，枕被压出的红印。但见久不消退，恐她是病了便拿手背贴她的额头。
手背下有微微的热意，织寻当即慌了。
又把颜画推回去躺着，给她掖好了被缘，“殿下先躺着，我去叫大夫来。莫要是病了。”
颜画把半张脸藏在被下，闷闷地应了声。
“织寻，没事的。”
没事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所以，这次也会没事。
颜画的手慢慢地攥紧了胸前的衣襟。胸口钝着痛，喘不过气，连带着整个肩背都痛。
她有心疾，自小就有。他们都说那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是天生的。
可都没这么难受过！
颜画觉着难受，眼泪不自觉地淌了下来，打湿了枕巾。像一团团雾花洇开。
——
大正午的太医院的人大部分都出去给各宫的主子请平安脉去了。留着的都不过是些看班值守的勤员。
织寻也不管，逮着了一个就问：“王大人尚在？”
柳青温吞着答她：“师傅去给圣上看脉了。敢问姑姑这是出什么事了？”
织寻与柳青站一块儿，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一个性急如火，一个温和似水。
织寻心里头犯急，遂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嗔道：“你一个挂牌的役子哪儿来的那么都话！”
她这一番话说得中实招人火，可偏柳青也不恼，反笑着回：“姑姑但说无妨。说不定我这刚巧有法子能对付一下？”
病急乱投医。
听他这么一说，织寻也不作他想。
把人领了去。
一路上织寻一边吩咐着一边警他。
“九公主身子抱恙，你待会儿瞧时避着点！”
“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唯你是问！”
“奴才知了。”等织寻说完一大长串话后，柳青只道了这么一句。
织寻默默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感情她刚刚做的就是无用功。
白瞎了她的好心！
——
织寻心里惦记自家殿下，走得急，也不管柳青能不能跟上。
柳青提着沉甸甸的药箱紧赶慢赶地咬着之织寻的步子，生怕落下了。
心里免不了嘀咕，这姑娘好生性急。
罢了，医者仁心。看在病者的份上，他得忍！
——
王志仁看完脉出来的时候碰见了徐宴。
“徐大人别来无恙？”
徐宴挑眉，看他，“听闻王大人妙手回春。可否帮徐某人一个忙。”
“这看病我还能插上手，别的徐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自是大人擅长之事。”
王志仁摸了把山羊胡，眯着眼，抬了抬下巴。
让他带路。
王志仁自是清楚徐宴心里打的算盘。
他若不帮怕是就见不着明儿的太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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