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七七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戳了第三下，和平精英的好友列表依旧停留在加载界面。宿舍空调嗡嗡转着，明娜正对着镜子试新买的裙子，拉链卡在后背拽不动，嘴里念叨着“这设计师怕不是跟胖子有仇”。
“七七，帮个忙！”明娜扭着身子朝她喊，“再不上手我要窒息了。”
白七七把手机倒扣在桌布上，起身帮她拽拉链。薄荷绿的裙摆扫过手背，她忽然想起昨晚游戏里的事——邪人夜难得开了麦，背景音里有键盘敲击声，他说“趴好别动”，然后用98K精准爆掉了三百米外的敌人。那瞬间电流窜过耳膜的感觉，现在想起来还发烫。
“想什么呢？脸这么红。”明娜转身打量她，“是不是又被你家大神带飞了？”
“什么你家的，”白七七别过脸去拿手机，“就是个游戏好友。”
屏幕刚好加载完好友列表，“夜”的头像亮着，还是那个纯黑背景的极简设计。她点进去想看看战绩，却在资料页角落发现个奇怪的标记——备注栏里赫然写着“小七”。
手指猛地顿住。
这个称呼，只有封家的长辈会用。小时候在爷爷家的四合院里，穿中山装的老爷子总捏着她的羊角辫喊“小七，来给爷爷背诗”，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封七”，只知道这个名字像道无形的墙，把她和幼儿园里叫“白七七”的小朋友隔开。
“怎么了？”明娜凑过来看，“大神给你改备注了？叫啥叫啥？”
白七七慌忙退出界面，心脏砰砰撞着肋骨：“没、没什么，系统默认的吧。”
明娜显然不信，正要追问，白七七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张阿姨”三个字，她接起来时，声音不自觉地绷紧了。
“七七小姐，”电话那头传来管家特有的温和语调，“周末老爷子的寿宴，夫人让您务必回来。”
白七七捏着手机走到窗边，楼下的香樟树被风吹得沙沙响。她其实不太想去封家的宴席，那些穿着定制西装的叔叔伯伯，总会笑着问“你爸爸最近生意怎么样”，眼神里的探究像针一样扎人。
“知道了。”她低声应着，挂了电话。
明娜从背后拍她肩膀：“又是封家的事？”
“嗯，老爷子生日。”白七七把脸埋在窗帘里，“明娜，你说我是不是很奇怪？明明是封家的人，却总觉得自己是外人。”
“这有什么奇怪的，”明娜盘腿坐在床上，“随母姓怎么了？你妈当年可是拿过国际设计大奖的厉害角色，比那些靠家族混日子的强多了。对了，上次我翻到你妈采访，说给你取‘七七’这个名字，是因为生你的时候窗外有七只鸽子，多浪漫啊。”
白七七被逗笑了，心里的闷堵散了些。她点开和“夜”的对话框，输入又删除，最后只发了句“在吗？”。
对方几乎秒回：“嗯。”
还是这么惜字如金。白七七咬着下唇打字：“你周末有空吗？”
隔了大概半分钟，那边回过来：“有事？”
“没、没什么，”她突然怂了，“就是想问你……98K怎么压枪。”
这次回复更快：“周末教你。”
白七七盯着那四个字笑出声，明娜翻了个白眼：“花痴。”
周六去封家老宅的路上，白七七坐在保姆车里数路灯。司机张叔突然说：“小姐，听说夜家的小子也会来。”
“夜家？”她愣了一下。
“就是夜老爷子的长孙，叫邪人夜，”张叔透过后视镜看她，“跟小姐你同校，计算机系的高材生呢。”
白七七的呼吸漏了一拍。
邪人夜？那个总在图书馆偶遇、会帮她挡开冒失自行车、游戏里叫“夜”的学长？
车子拐进熟悉的胡同，青砖灰瓦的四合院门口停满了豪车。白七七跟着张阿姨走进正厅时，满屋子的谈话声突然静了静。她穿着白裙子站在门口，像株误入牡丹园的蒲公英。
“这不是小七吗？都长这么高了。”二伯母笑着走过来拉她的手，钻戒在水晶灯下晃眼，“快来见过夜家的孩子，跟你一个学校呢。”
白七七被拉到人群中间，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睛里。
邪人夜穿着黑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他手里端着杯红酒，看见她时，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下。
“这是邪人夜，”二伯母介绍道，“夜老爷子最疼的孙子。”
邪人夜朝她颔首，声音比游戏里低些：“白同学。”
白七七的脸瞬间烧起来，原来他知道自己姓白。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听见二伯母笑着说：“说起来真巧，当年夜老爷子还抱过小七呢，那时候你俩都才这么点大。”
她猛地抬头看邪人夜，他的目光落在她锁骨处，那里戴着枚小巧的银锁，是小时候夜老爷子送的。
“是吗？”他浅浅笑了下，“记不太清了。”
宴席上的菜一道接一道地上，白七七没什么胃口，借口去院子里透气。月光洒在青石板上，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不习惯这种场合？”邪人夜站在廊下，手里拿着瓶果汁。
白七七接过果汁，冰凉的瓶身贴着掌心：“还好。”
“游戏里说的压枪，”他忽然开口，“其实不难，找个没人的训练场多练就行。”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接周末的话：“哦，好。”
“对了，”邪人夜看着她，眼神在月光下格外亮，“你游戏里的备注，是系统默认的？”
白七七的心跳瞬间失控，攥着果汁瓶的手指泛白。她看见他嘴角噙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突然明白过来——这个“小七”，根本不是系统默认的。
晚风卷着桂花香飘过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被揉过的纸团：“那……你想叫我什么？”
邪人夜没立刻回答，沉默在两人之间漫开。远处客厅传来碰杯声和笑声，衬得院子里格外安静。
“白七七。”他最后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
白七七抬头时，正好撞见他眼里的光，像游戏里决赛圈的信号弹，在黑夜里炸开温柔的亮。她忽然觉得，或许这个周末的宴席，来对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