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白清玄还是向帝君请命下凡,几乎是片刻不歇来到了皇宫。
此刻入夜已深,皇宫内还有零星几点灯火,其中一盏,便是国主的书房。
他看着自己的父王在那尽心尽力批着奏折,满脸疲惫,还是强打着精神。
突然之间,他有些犹豫了,因为他不知道要如何与自己父王讲,这来自梦中,看似荒诞的预知。
“殿下。”四个侍卫二左二右要站在他身后,像是追随,亦像是守护。
喻梅看出了他心中有所郁结,开口道:“殿下,有什么想做的,要做的,就放心大胆去做,不要怕,我们陪你!”
其余三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坚毅的眼神表达了他们的想法。
“嗯。”白清玄深吸一口气,同四个侍卫一起,在国主面前显了形。
“父皇,我有要事相商。”
除了父子二人以及四个侍卫,没有人知道他们具体聊了什么,不过那夜书房的灯火,亮了一个通宵。
第二天一早上朝之时,国主怀着十分沉重的心情,向各位大臣宣布了这件事。
不用多说,举国动荡。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白清玄与国主皇后对坐,一起商量着。
国主无奈地摇摇头:“依你梦中所见,只怕是乌庸国全会毁于一旦,只能向别国开战争,夺取领土安置人民。”
“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能将人民转移到别国,等到灾后再回来重建家园吗?”
“皇儿,你想的太过天真了。”皇后脸色难得凝重起来,“先不论周边国家和我国关系如何,我乌庸大国,人口众多,那些国家根本可能收得完。”
眼见白清玄还要说什么,皇后补了一刀:“实不相瞒,你母后我年轻的时候,国境界一圈,都打过。”
“乌庸国占地宽广,土地肥沃,四季风调雨顺,不知道遭了多少人觊觎。真出了事,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
国主严肃道:“我们首先要考虑的,是本国人民的生活。”
“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白清玄双手撑桌站了起来,“我一定会找到别的办法!”
他风风火火的走了,无论如何,对于侵略别国来的安宁,他实在是不能认同,也不会认同。
皇后无奈望着白清玄远去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然后满脸愁容看着国主。
“…会好的。”国主安慰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事实上,这个办法,是他和众位大臣共同商议的结果,是解决面前困难最有效且现实的途径。
只是没有想到白清玄会如此抗拒。
然而大势所趋,仗,是一定会打起来。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最基本的法则。
白清玄此人,性格随和但也有自己的傲气,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想法。
若是要问谁能教得住他,那必然是他的老师,三千观观主,乌庸国国师寒子虚。
一出皇宫,他便马不停蹄往三千观赶。
自记事起,他就在观中由寒子虚教导修行。二人理念相通,加之寒子虚从不摆长辈架子,长久以来他们相处都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他不认同父母的观点,所以他想听听,自己的老师,对于这种事情,究竟会作何回应。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刚到,就被告知老师已经闭关。
要说茫然失措,肯定是会有些的,但是白清玄很快调整好状态,他知道自己身上所肩负的责任,也明白不能凡事都求助别人。
站在院内,他低语喃喃道:“老师…”恭恭敬敬向禁闭的房门行了一个弟子礼,离开了。
房间里,寒若兮跪坐在地,倚靠门上,一袭素衣在地上铺开了花。他并未梳洗,有些凌乱的发丝遮了半张脸,花白干枯的发尾纠结缠绕,散了一地。
尽显憔悴。
听着白清玄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疲惫地阖上双眼,一只手伸出,像是挣扎亦像是无意识,摸上了门栓。
然后落了个空。
手直接穿透了房门,接着触到阻碍,退了回来。
他被困在了里面。
一开始,寒若兮的确是抱着闭关的心思呆在房里,一是为了躲躲白清玄,二是休养生息一番,把自身情况稳定下来。
然而事实上他确实躲到了白清玄,可自身法力还是在随着乌庸国国运的衰减而流失。
所以他打算拼一把,直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用余下法力把铜炉山冰封。不说多的,保个百年安稳不是大问题。
就算白清玄执意不愿侵略别国以保本国安危,退一万步讲,百年时间能发生的是太多了,万一它就熄火了呢。
再不济,以白清玄的天赋,成长百年,把铜炉山封印也不是没可能。
只可惜,他现在无能为力。
困住他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那远在苍穹之外,主宰世间万物的法则,天道。
他终究只是跨过了时间,来到了过去未被记录的历史,想要改写画卷。
然而无笔无墨,无从下手。
白清玄忙得终日四处奔波,连带四个侍从也是脚不沾地。
他虽然是请命下凡,但信徒的祈愿依旧不能落下,几日未处理已是挤压过多,一个人恨不得撕成两半用。
一边处理祈愿,另一边各处查阅古籍,想要找到可以遏制铜炉山的办法,还有一边,他要顶着各方大臣甚至是国主皇后的压力,将他们打算侵略别国,开疆扩土的想法打回去。
四个侍从中,有三个的家人在朝廷担任重臣。每每当他们带着复杂且欲言又止的目光看着白清玄时,总会让后者莫名火大且心焦。
重担压在他尚且稚嫩的肩膀上,他无言承受着各方的压力,他太忙了,也太累了。
然而亲人不可认同,友人不能理解,老师无从倾诉。
一个人的奋斗向来不会轻松。
“我们首先是太子殿下的侍从,其次才是我们本身。”
许是实在看不下去共事的好友们一个二个脑子转不过弯,燕霜信无奈,一语点明。
理不理解不重要,支持就对了,他们是白清玄的侍从,有必要有义务和他一起面对所有艰难困苦。
只是他们是支持了,朝廷却是快炸了,左相右相以及钦天监监正无比痛心疾首,自家孩子都“叛变”了,想说服白清玄简直是遥遥无期。
于是乎,有的人动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响。
白清玄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得了片刻喘息的时间,靠在柱子上假寐调息,然而接下来接踵而来的消息,打破了平静。
梁玉楼急忙赶来:“殿下!西域开战了!”
他蓦地睁开双眼。
紧随其后的,是喻梅,他面色凝重:“殿下,南疆开战了。”
没过多久,黎喻和燕霜信双双回归。
“北漠。”
“东塞。”
“皆已开战。”
一时之间,白清玄已是不知道该作何心态,作何表情,大脑一片空白。
…都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