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青铜密语

第二十五章 长白山的青铜密语

离长白山越近，手里的引魂珠越烫。车在雪线外抛了锚，我们只能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往山上走，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张起灵把他的冲锋衣脱下来裹在我身上，自己只穿件单薄的黑衬衫，后颈那几乎看不见的麒麟纹身却在寒气里隐隐发着红光。

“小哥你疯了？这鬼天气穿这么少！”胖子把自己的围巾往他脖子上绕，“冻成冰棍儿了谁护着咱？”张起灵没说话，只是往我手里塞了个暖宝宝，指尖冻得发红，却依旧稳得很。黑眼镜用望远镜看着远处的雪峰：“引魂珠指着天池方向，青铜门应该在冰面底下。”

走了约莫三天，我们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发现个木屋，门没锁，推开门一股霉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屋里的火塘早就灭了，地上扔着件破烂的冲锋衣，衣角绣着个“张”字，旁边散落着几发子弹壳，墙面上有喷溅状的血迹，已经发黑。

“是张家人？”吴邪捡起冲锋衣，“看尺码不像小哥的，倒像是个女人。”张起灵突然走到墙角，那里刻着串歪歪扭扭的符号，和之前在活棺底部看到的字迹同源。他指尖抚过符号，突然低低地念了句什么，声音被风声吞了大半，我只听清“青铜……献祭……”几个字。

夜里守夜时，我被冻醒，看见张起灵坐在火塘边，手里拿着块碎镜片，正照着自己的眼睛。火光在他瞳孔里跳动，我突然发现他的眼白上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像有无数条小蛇在爬。“怎么了？”我凑过去，他迅速收起镜片，眼神有些闪躲：“没什么。”

可第二天一早，我在火堆灰烬里捡到了那块镜片，上面沾着点血迹。心里咯噔一下，趁他和胖子去探路，偷偷翻了翻他的背包，在夹层里摸到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半枚断指，指甲缝里嵌着青铜粉末，指节处有个熟悉的印记，和老河村尸蜡人后颈的花形印记一模一样。

“这是……”吴邪凑过来看，脸色骤变，“是‘守陵人’的指骨，他们是负责看守青铜门钥匙的张家人，断指意味着钥匙被抢了。”黑眼镜摸着下巴：“看来有人比我们先找到青铜门，而且用了强硬手段。”正说着，引魂珠突然在我兜里发烫，顺着珠子的光芒看去，远处的天池冰面裂开了道缝，泛着幽蓝的光。

往冰面走的路上，积雪越来越深，脚下时不时传来冰层断裂的脆响。离裂缝还有几十米时，张起灵突然停下，指着冰面下：“有东西。”我们趴在冰上往下看，只见冰层里冻着成百上千具尸体，都穿着张家族服，姿势扭曲，像是被活活冻死的，最靠近裂缝的那具尸体手里举着块青铜片，上面刻着的符号和木屋里的一样。

“是被献祭的。”张起灵的声音有些发颤，“每代起灵归位，都要献祭百名族人，用他们的血加固青铜门。”我突然想起活棺里的那句话，“第八个起灵，该归位了”，心脏像被冰锥刺穿——他是第八个，那这些尸体……

冰层突然剧烈震颤，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张起灵拽着我往后退，胖子和吴邪也连滚带爬地躲开。裂缝里喷出股寒气，裹着无数冰晶，落在地上竟化成了血珠。紧接着，一只布满鳞片的手从裂缝里伸出来，扒住冰面，指甲有半尺长，泛着青黑色的光。

“这是……蚰蜒王？”胖子吓得声音都变了，“传说中守青铜门的怪物，以活人为食！”黑眼镜甩出飞镖，扎在蚰蜒王的手上，镖尖却被鳞片弹开。张起灵拔出黑金古刀，刀身与寒气相撞，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它是被青铜门的怨气养着的，杀不死，只能逼回去。”

蚰蜒王的上半身渐渐从裂缝里钻出来，头部长着无数只眼睛，都盯着张起灵，发出嘶嘶的声响。张起灵将我护在身后，黑金古刀划出一道弧线，劈在蚰蜒王的脖颈上，鳞片纷飞，却没伤到它分毫。“它怕麒麟血！”吴邪突然喊，“古籍里说，蚰蜒王是张家先祖用麒麟血驯化的，见了起灵的血会畏缩！”

张起灵毫不犹豫地划破手掌，鲜血滴在黑金古刀上，刀身瞬间亮起红光。他再次劈向蚰蜒王，这次刀刃没被弹开，反而像切豆腐似的砍进了鳞片里，蚰蜒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身体缩回裂缝，冰面渐渐合拢，只留下道深不见底的痕迹。

“青铜门快开了。”张起灵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掌，血珠落在雪地上，瞬间凝成了冰晶，“怨气越重，守门的怪物越凶，看来里面的东西已经等不及了。”引魂珠在我手里烫得惊人，表面浮现出张地图，标注着青铜门的具体位置，旁边还有行小字：“子时开，需献祭‘心尖人’，方能见终极。”

“心尖人？”我心里一沉，“是说……要牺牲自己最在意的人？”张起灵突然握住我的手，掌心的血蹭在我手背上，滚烫滚烫的：“别信上面的话，是陷阱。”可他的眼神却有些闪烁，我突然想起木屋里的断指，想起那些冻在冰层里的尸体，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

夜里，我躺在睡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隐约听见张起灵和吴邪在外面说话。悄悄拉开帐篷拉链，看见他正往自己的背包里塞什么东西，走近了才发现是那半枚断指。“你要干什么？”我忍不住问，他吓了一跳，迅速把断指藏起来：“没什么。”

“是不是和‘献祭’有关？”我盯着他的眼睛，“你想自己去？”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我是起灵，本该由我来。”我突然很生气，抓起他流血的手：“那我呢？你把我当什么了？当初在古楼里说要自己挣结局的人是谁？现在要丢下我一个人去送死？”

眼泪掉在他手背上，和血混在一起。他突然把我抱住，力道大得像要把我揉进骨血里：“我不想你有事。”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前七个起灵，都是因为有了牵挂，才被影子吞噬的，我不能……”

“那我宁愿你被吞噬，也不要你一个人守着那破门！”我打断他，“张起灵，你听着，要么一起去，要么都不去，你别想甩开我。”他没说话，只是抱着我的手更紧了。远处的天池冰面又传来冰层断裂的声响，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嘲笑。

子时快到的时候，引魂珠突然炸开，化作一道光，直指天池中心。冰面彻底裂开，露出底下的青铜门，门环上的麒麟纹在月光下泛着红光，和张起灵手背上的血迹产生共鸣。门缓缓打开，里面黑漆漆的，像头择人而噬的巨兽。

“来了。”张起灵握紧黑金古刀，“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别松开我的手。”我点点头，攥紧他的手，跟着他往门里走。胖子和吴邪跟在后面，黑眼镜殿后，四个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像在敲着催命的鼓。

通道尽头是个圆形的石室，中央摆着个石台，上面放着个青铜盒子，和在张家古楼里看到的一模一样。盒子里没有陨石，只有一卷竹简，打开一看，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终极即轮回，起灵是钥匙，心尖人是锁”几个字。

“什么意思？”胖子挠着头，“合着咱折腾半天，就为了看这几句废话？”话音刚落，石室的墙壁突然开始转动，露出里面的暗格，每个暗格里都放着个陶罐，里面泡着的……竟是和张起灵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头！

我吓得尖叫出声，张起灵将我护在身后，黑金古刀指向那些陶罐：“是前七个起灵。”每个陶罐上都贴着张纸条，写着他们的名字和归位的时间，最后一个陶罐空着，纸条上写着“第八个：张起灵”。

“看来是早有预谋啊。”黑眼镜吹了声口哨，“连位置都给你留好了。”吴邪突然指着最里面的暗格：“你们看那个！”那里放着个与众不同的陶罐，里面泡着的是个女人的头，眉眼竟和我有几分相似，纸条上写着“第七个祭品”。

“祭品……”我突然明白了，“心尖人是锁，意思是要用起灵最在意的人当祭品，才能打开终极？”张起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突然转身，把我往门外推：“你走！快离开这里！”

可已经晚了，石室的门突然关上，墙壁上的陶罐开始摇晃，里面的人头竟睁开了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们。最里面那个女人头突然开口，声音和我一模一样：“留下来陪他吧，像我当年一样。”

张起灵的眼神变得痛苦，他捂着头，像是在和什么东西抗争。我突然想起他眼白上的红血丝，想起他藏起来的断指，原来他早就知道会这样。“别挣扎了。”女人头笑着说，“这是你的宿命，也是她的。”

黑金古刀从张起灵手里滑落，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对不起……”我扑过去抱住他：“别说对不起，我说过要陪你一起的。”他的眼泪掉在我脸上，滚烫的，像雪地里的火星。

石室开始剧烈震动，中央的石台裂开，露出底下的青铜阵，阵眼处刻着个巨大的麒麟纹，正等着我们走进去。那些人头的眼睛越来越亮，女人头的声音在石室里回荡：“快来吧，让终极开始，也让一切结束……”

我看着张起灵，他也看着我，我们都没有说话，却好像已经说了千言万语。远处的青铜门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而我们脚下的青铜阵，正发出越来越亮的红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