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郭保坤开始发话了,
郭保坤“诸位,本人郭保坤,家父官拜礼部尚书。在下不才,却也为宫中编撰。郭某自幼习文,最重礼数,诸位即是读书人,更应诵读圣贤。这等污秽杂书,有辱斯文。”说着将手里的书丢到了地上,踩了一脚。
京城的百姓最爱看热闹,郭保坤说着,人们也都纷纷聚了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郭保坤“依我看,打今日起,这书就禁了吧。”转头看向酒楼范闲他们的方向
范思辙“胡说八道!郭保坤你瞎扯!”
郭保坤这么一说,范思辙倒是急了。书一禁,他的财路不就断了。
郭保坤“哪家小儿出言不逊?”
范思辙“我是你爷爷我!”匆匆跑下了楼
楼下的百姓都被他逗乐了,悉悉疏疏讨论笑话了起来。
估摸着范思辙平日里也没吃过什么苦头,让他经受一下社会的毒打也是件好事,所以范闲索性没有阻止,而是问道,
范闲“这郭保坤平时与谁交往?”
范若若“曾是东宫伴读,算是太子麾下。”
范闲皱眉有些不悦“又是太子殿下。”
范若若一惊“与太子有关?”
范闲扬了扬下巴,“他刚刚说话的时候一直往我这儿看,知道我在这儿。”
滕子京“既然是冲你来的,那小子为何如此激动?”
范闲“也对啊,”看向范若若,“范思辙跟郭保坤有仇?”
范若若“未曾听闻啊?”
楼下范思辙来到门口,穿过人群吼道,
范思辙“姓郭的,你懂什么你。”走过去将书拾起来拍了拍,“这本书,这么多人都爱看,那就说明这本书它是好书。你还想禁书,你什么官职啊?宫中编撰,芝麻绿豆大小,给你个衙门,你敢进吗?”
郭保坤被范思辙怼得咽了咽口水,反唇相讥道:“我道是哪家泼货呢,原来是你这头蠢猪啊。”
范思辙“你才是猪,你爹礼部尚猪。”
这时一位外表清秀的翩翩公子上前道,
贺宗伟“郭公子息怒。”走上前,“素闻郭公子文采卓越,家学渊源。本来我也不信,今日看到郭公子为天下的读书人辨礼明非,真是让人倍感敬佩。”
范思辙“哎,你谁啊?”
贺宗伟“在下贺宗伟,一个读书人而已。”
郭保坤“贺公子的才名郭某倒是久闻了。”
贺宗伟“诶,郭公子谬赞。惭愧”
受不了二人你一来我一往的彩虹屁,范思辙吼道,
范思辙“通通都是些瞎扯。”
郭保坤“有辱斯文”
贺宗伟“哎呀,这厮是司南伯之子。司南伯身居户部,管的都是银钱,养个孩子自然浅薄些。”
范思辙“你敢骂我爹,我”
范思辙伸手一拳就要打去,却被郭保坤身旁的侍卫捏住了手。
楼上的滕子京见此上前想要去帮忙,被范闲一手挡下。
滕子京“不要紧,郭保坤认不出我。”
范闲“我怕他手下认出你来,别露面。”一把将滕子京推了进去
滕子京焦急“那怎么办,就看着你弟弟挨打吗?”
范闲嘴角一笑,下了楼。
郭保坤“毕竟同朝为官,你给我磕头认错。看在你爹的份儿上,饶你一次。”
范思辙手被侍卫拧着,嘴硬道:“少爷我就不给猪认错。”
郭保坤“把这蠢货摔狠些。”
说完,侍卫对着范思辙的肚子就是一拳,将人打飞了起来。
飞着飞着,突然一人来到范思辙身后用内力将人托住定了下来。
郭保坤嘲讽:“原来是司南伯养在澹州的私生子啊。”抬头,“哟,若若小姐。哎呀,若若小姐虽然有才,只可惜有这等的废物兄弟。实在是可叹啊。”
一旁的贺宗伟见到范若若,眼睛都亮了,捋了捋头发,整理了衣冠。
见贺宗伟如此的没有骨气,连郭保坤都忍不住拍了对方胳膊一下。
范闲“阁下认错了,我只是路过的。”
郭保坤“哟哟哟,干什么啊,自惭形秽啊。范闲,你怎么连自己身份都不敢认了呢?”
范闲捂脸“我是真没想到阁下如此崇拜我呀。”
郭保坤“胡说八道!”气笑,“崇,崇拜?”
范闲“我昨天刚来京都,今天第一天出门,自家人都还没认全呢,阁下一眼就认出是我,名字都记得这么清楚,莫非是对我仰慕已久?”
郭保坤“你,你,你”
范闲“哎,说不上来就别说了,我瞧着尴尬。话说回刚才,我要是不下来,他手臂要断上一条。”
郭保坤“对啊,那又如何?”嗤笑一声,对着侍卫说道:“愣着干嘛,上啊。”转回头看着范闲,“不就是一个私生子,怕什么?”
侍卫闻此走上前来,与范闲面对着面,一脸杀气。范闲呢,也并不紧张。
范闲“你要断他手臂,”指着对方鼻子,“我就打断你的鼻梁,也算公平。”
侍卫一手握住范闲的手腕,却不能动分毫。一旁的郭保坤还跟贺宗伟说笑道,
郭保坤“乡下来的废物,不知道天高地厚。”
见自家侍卫转头看向自己,
郭保坤“你看我干什么,放心打,打坏了我负责。”
只见范闲一运气,伸出一拳,
范闲“霸道真气。”
话音刚落,那侍卫就被同样的方式打飞,而且鼻间流出一股鲜血。
楼上的滕子京看得舒气,连范思辙也在一旁拍手叫好
范思辙“打得好。”
见范闲逼近,郭保坤也有些紧张,
郭保坤“你,你要干什么?”
——
街上的尽头,一座玲珑的红木马车前,
雪碧“姑娘,前路拥堵,要不我们换条道走吧。”
阮红云放下手中的帘子“无碍,走吧。”
——
郭保坤“这书的作者藉藉无名,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啊?”
范闲“你看的是文章,还是名气啊?若是不出名, 就写不出好作品吗?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目光如此浅薄,还自称文人,还风骨,连正视他人文字的涵养都没有,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郭保坤“放肆,文人才子岂是你,你这种,乡野匹夫可以,可以评论的?”
话落,一阵清脆铃铛声叮叮当当地飘了过来,众人皆是一愣,范闲也跟着人群看了过去,一时忘了反驳郭保坤。
一座红木马车驶了过来,马车不大但是镶着金边,四角各垂着一串金色小铃,挂着红色丝绦,随着微风轻轻摇动着,很是辉煌,前方的白马还挂着一只木质的小圆牌,拉着马车缓缓前行。
贺宗伟一时愣在原地,张着嘴一副很是傻的模样。是阮姑娘的马车。
马车伴着铃声穿过人群,仿佛此时周围芸芸的众生都仿佛不存在似的。
车马从面前经过,范闲鼻尖一动,闻到一股异香如一阵风似的飘过,并不浓郁刺鼻,反而有一种旷达舒心的感觉,展了眉头,心中的刚刚被郭保坤惹的火气也消了大半。
贺宗伟“阮姑娘。”
贺宗伟双手一作揖,上前追到马车旁的窗户下,想要搭话。被他落在身后的郭保坤一跺脚,居然被这厮抢了先机,也跟了过去。
车马并没有停下,窗户的珠帘晃了晃,女子婉转的声音传来:
阮红云“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静以修身,俭以养德,方才学广博。”
随着铃铛声渐去,众人仍是在原地回味着女子的话没有反应过来,郭保坤和贺宗伟两人被臊的红了脸也没面再追了。
范闲听着对方的这两句话有些耳熟,有一股亲切之感,待反应过来要追时,车马已经远去徒留一点残影,正原地懊恼时,一个男声传来,
李弘成(世子)“所言甚妙,范公子与阮姑娘的两句,'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实在叫天下读书人为戒,细细琢磨,字字珠玑,意味深长啊。范公子之才,可见一斑呐。”
范闲对来人上下打量一番,自己压根不认识。倒是范思辙和其他人一样连忙上前行礼。
郭保坤不平“世子殿下,你可千万不能被这个人蒙骗了啊。”
李弘成(世子)“郭公子与贺公子,素有才名。正巧,明日在下府中有一诗会,二位以文会友、以诗怡情,借着诗会,以诗对决,好让天下读书人都看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才子。如何?”
郭保坤作揖“在下一定到。”
贺宗伟“到”
范闲觉着这人说话看似公正实则在拱火,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范闲“哎,你谁啊?”
在后看戏的范思辙见此连忙跑过去抱着范闲的胳膊低声解释道,
范思辙“这位是靖王世子李弘成殿下。”
范闲大声:“哦,靖王谁啊?”
范思辙着急:“别喊。靖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范闲“哦,皇室血脉。”
见范闲如此无药可救,范思辙只能选择弃疗,转身恭敬地低腰行了个礼。
李弘成(世子)“才学才是人之根本,血脉不足一提。”
范闲走过去一手攀住了对方的肩膀,
范闲“你态度不错,”揽住对方低语,“说真的,你认得刚刚马车里的姑娘吗?”
李弘成(世子)“额,范公子说的是阮姑娘?认得,明日诗会她也会来。”
范闲“可以啊你,一本正经的,没想到泡姑娘倒是了得。”
李弘成(世子)“额,这个‘泡’乃何意啊?”
范闲“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诗会见。”
李弘成(世子)“好,弘成恭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