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舞女,鼓弦起舞于帷幔之前;侍臣后妃,举杯庆今夕欢宴。
说是欢宴,也不是欢宴。
宴会上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原本的凤家嫡女,所有人都觉得她已经葬身于栖凤山大火中的凤羽珩,竟然完好无损地站在众人面前,成了济安县主。而她的父亲凤瑾元,则结结实实地挨了天武帝琉璃杯的狠狠一砸,额角留着一道血痕,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不可置信的不仅是凤瑾元,还有在场的凤家人。
今上金口玉言,一句“朕的儿媳必须是嫡女”就认了凤羽珩的嫡女身份,又要给这位新任县主的母亲加诰命。
被凤羽珩药房空间治好的二皇子妃脸色红润,更是惊得二皇子玄天凌失了仪态。
阑珊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儿当鹌鹑,提手伸箸拨弄了盘中已凉的茄鲞,顿时失了进食的欲望。
今夜风有些凉,连带着席上的饭菜也凉了。
她兴致缺缺地放下筷子,欲两手合握重新规矩坐好时,手边被放了一碗热腾腾的酸笋鸡皮汤,顺着还搁在碗边的那只手向上望去,阑珊对上了一双关切的眼睛。
“今晚凉了不少,喝点汤暖暖罢。”
阑珊思想再三斗争,最后还是接过瓷碗,轻轻道了谢。
她接过玄天华递过来的勺子,舀起鸡皮汤小口小口地咀嚼啜饮。
喝汤期间,阑珊一直觉得身边人的目光一刻不离她,灼得她很痛。如蝶翼般的睫羽轻颤,于是阑珊匆忙垂下了眼帘,去看漂浮在汤表面的星星点点的油星儿和看起来就鲜美脆生的笋片。
他这又是做什么呢。
阑珊不再去多想,只是放下瓷碗,抽出别在腰间的鲛帕拭了拭嘴。怀珠正要撤下放在几子上的碗,却被玄天华一个手势止住。
“我来吧。”他微微倾身,“还想喝吗?”
阑珊摇头,“皇室中人,戒欲。”
戒欲。
这是真的。吃饭的时候席上的菜只能夹三筷,多一筷都不能多夹,只是怕有人心存歹念,在主子们喜好的饭菜中下毒谋害。
阑珊也只有在叶家用饭事才不用守这劳什子破规矩。
玄天华沉默了,半晌,他才悠悠叹了一声,“是我疏忽。”
二人说话声音小,旁人是听不大见的,只把他二人的眉眼官司当成夫妻之间的伉俪情深。
这边凤羽珩看叶阑珊和玄天华说话,一个是倾国倾城貌,一个是秋水为神玉为骨,怎么看怎么配。
于是她和玄天冥咬耳朵:“玄天冥,你看七哥和颦颦,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玄天冥立刻点头附和自己媳妇儿的话,更何况他也算认可这个七嫂。
步霓裳的指甲则被她无意识地狠狠掐进了手心。
她恨得去剜了玄天奕好几眼,连说话的声音中都透着怨毒,“你就非要看着我嫉妒叶阑珊那个清高的贱人。”
可她的未婚夫,四皇子玄天奕却轻飘飘的瞟了她一眼,“整个京都的姑娘,都很是敬爱叶阑珊。”
“你算什么。”
步霓裳一听这话目眦欲裂,欲扬手去给他一耳光,可这是宫宴,容不得她一个小姐放肆。
她只能讪讪地收回手。
当看见一个身穿礼服的太监捧着礼单从侧边走来时,阑珊困意全无,理好袍服后规规矩矩的跽坐。
老太监姓程,把内务府管的井井有条,连天武帝都称一声“大伴”。
“陛下。”程大伴跪下磕头,明明是快七十的老人家了,动作硬是做的干净利落,“接下来由奴才唱一唱在坐诸位送上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