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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画情

青丘之山多狐,古人往而猎之。

罗渽民在还不叫罗渽民的时候,是青丘山上一只寻常的狐狸。他雪白柔软的皮毛,娇小的身躯,处处宣示着他是一只还没成年的白狐。他生长在无人山巅,未曾见过人世间的喜怒哀乐爱恨忧愁,没见识过人心险恶更没接受过谁的恩惠,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山间清泉参天古树,和一群和他长得差不多、但比他个头大的狐狸们。

起初狐狸还是很多的,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的中元节开始,一群不用四肢行走、比他更高大的动物们来到了他的栖息地。他们的叫喊声罗渽民听不懂,他们手里拿着的锄头,罗渽民也更不曾见过。只是,随着他们的到来,狐狸越来越少,后来他才知道,那些“动物”,叫人。他们来寻找的,是狐狸,但却是拥有着九条尾巴的狐狸。

狐狸怎么可能有九条尾巴呢?白狐想着。

直到他开始修炼,并修炼出四条尾巴的时候他才相信,九尾狐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那一定是非常厉害的神仙,从那时起,他决心也要成仙。

神仙的日子多快活啊,可以化人,可以施法,可以为所欲为。

但罗渽民没想到的是,但凡修行,都会经历劫难,而中元节这一天,太阴之气最重,是最为抑制修为的时候,而偏偏九年前的这一天,罗渽民出了事。他在路上为了救一只困在陷阱里的同类,被那群人抓了去。

虽说他已修至四尾,但体型仍是普通狐狸的形态,加之那陷阱里不知放了什么药物,一踏进去就使他头晕目眩,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罗渽民被那群人抓了去。

罗渽民记得为首的那个人,别人称之为“罗老爷”,那罗老爷也是个痴迷寻找九尾的主儿,凡人肉体凡胎,根本看不出来罗渽民是个有修为的,只当他是寻常狐狸,却又舍不得放走到手的猎物,于是便觊觎他的皮毛。他也记得当时是一位年轻人一路抱着他,把他抱回罗府。

那青年人的怀抱很温暖,宽厚却粗糙的大手一直轻轻抚着他的皮毛,生怕他担惊受怕。他被这么抱着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到了一座府邸,他被领着进了一间偏房。

“回来啦——哟,这是什么?”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抱着他的年轻人回答:“老爷从山上带回来的,快给我拿些涂抹的药来,这小家伙脚受伤了。”女人没再说什么,转身去了。

“孩子呢?”年轻人问。

“睡了。”女人再回来的时候手掌里托着药瓶,罗渽民这才抬起头来,端详着面前的女人。

那女人面容姣好,穿的是粗布,头发被挽在脖后,她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别怕,我来帮你。”

狐狸是通人性的,更何况一只修炼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狐狸。

药被敷在伤口处,凉凉的,不怎么舒服,白狐哼唧了两声,往年轻男人怀里钻去,年轻人皮肤白皙,倒是一点也不像个下人,他摸了摸白狐的头以示安慰。

“爹,娘。”这时从里屋传来一声软糯。白狐转过头,便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孩子,他揉着眼睛,朦胧地看过来,和白狐对上眼睛。

那小孩儿长得,活生生就是他娘的翻版,细长的眼睛,尖尖的下巴,因为营养不良身子骨显得瘦弱,一阵风就能吹散架似的,但声音却是洪亮的。

“仁俊,你怎么还不睡?”年轻人笑着招招手。

“被吵醒啦!”小仁俊走过来,一脸好奇地看着父亲怀里的狐狸,“这是……小狗儿吗?”

你才小狗!罗渽民眯着眼睛心里腹诽。

“这是狐狸。”年轻人笑着,“以后,这只小狐狸陪着你玩,好不好?”

小仁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咽了咽口水:“真、真的吗?可、这不是老爷的吗?”

女人叹了口气没说话,年轻人说:“没关系,你可以远远看着它。”其实谁都心知肚明,罗老爷看上的,只不过是这一身皮毛,带回家养养长大了好扒皮,其他的,他是不管的。

“那……我能摸摸它吗?”孩子的语气里充满期待,他又低下头,看着怀里的白狐,询问道,“我能摸摸你吗?就一下。”

白狐头没动,小仁俊像是得到了默许,伸出小手,在白狐的额头上戳了戳,顺着它的耳朵一直摸到后背。柔软的毛贴着掌心,这是罗渽民第二次感受到善意的抚摸,却有截然不同的感受,年轻人给予的是安慰,而小仁俊给予的,是友好和爱意。

从那之后,白狐便跟这一家人很是亲近,经常偷溜到这间偏房,陪着小仁俊。仁俊爹娘是下人,一天到晚都不见得能回屋歇息,而小仁俊这回有了白狐,显然是有了新的乐趣,哪怕爹娘不在身边他也没那么害怕了。

这天,仁俊父亲送给了白狐一块铁牌,上面刻着三个字,他给白狐系上。小仁俊坐在一旁,问:“爹,这是什么?”

“罗老爷赐的姓名牌。”

“这字念什么?罗、罗、”他罗了半天,也不会往下念了。

“渽、民。”年轻人回答。

“渽是什么意思呀?”

“巴蜀大运河,就叫渽水。广阔无边,波澜壮阔。”

小仁俊和白狐齐齐看着年轻人:“比大海还厉害吗?”

“……差不多!”年轻人哈哈笑着,伸手掐了一下儿子的脸颊,“仁俊快长大,以后带你去见见渽水的美。”

“可以带上小家伙吗?”

“可以呀!”

自此,白狐有了姓名,叫罗渽民。他的那位伙伴,叫黄仁俊。他的恩人,叫黄生。而他和仁俊一直盼了多年的渽水之行,却永远停留在了梦里。

罗渽民来罗府一年后,和黄仁俊共生长,他的身形也很快的长大,而因为总是不务正业的和黄仁俊混在一起,有些耽误修行,尾巴的数量,也没再修出第五条来,他甚至有些后悔,不想成仙了,这么一直陪着恩人,陪着黄仁俊一直到老也挺好的。

马上就是黄仁俊八岁的生日了,罗渽民看见黄夫人一直在编着什么,他趴在黄夫人旁边,听黄夫人碎碎念:“编条长生绳,祝我们仁俊,长命百岁。”

那绳子是用红绳淬了银粉编制的,编了一半儿,马上就要完工了。而罗渽民也想着,他要送什么好呢?于是他趁黄仁俊睡下后,偷溜出了罗府,回了趟青丘山,他的半生都在青丘,要说熟悉的,也只有青丘了。

他彼时已经可以维持人形半个时辰了,于是他化成人,采了山间的野花,红的蓝的紫的,混上青绿色的草,扎成了一束小花。

罗渽民对着那束花傻傻的笑了很久,记得之前仁俊和白狐说过,人间娶亲都是要送花的,送给心上人的花带着祝福,可保爱人一生平安。

他化成白狐,把花小心地叼在嘴里,往罗府赶去。

可半夜的罗府,今天却失了它往常的静谧,一片嘈杂中,罗老爷站在庭院中央,一脸不耐地嚷嚷:“谁做的!出来认了!”罗渽民潜在暗处,兀自听了一会儿,所有下人都站在罗老爷面前,低着头不敢吭声。

“害我家柴房失火,里面有多少柴你们不知道吗!”罗渽民无心再听罗老爷嚷嚷,他先去了偏房,看了眼正在熟睡的黄仁俊,把花轻轻放在他的身旁,然后用鼻子碰了碰他,便出去找自己的恩人。

这会儿下人们已经散了,三三两两往自己的休息处走着:

“哎呀造孽啊。”

“这么多柴,全烧完了。”

“是啊是啊,柴房都黑了。估计那黄家两口子,也被烧没喽……”

白狐的脚步一顿,漆黑的眼珠映着远处的下人。

“罗老爷不让声张,是要断舌头的!”

一种不祥的恐慌瞬间笼罩住了躲在暗处的白狐,它步子一转,一刻也不停留地往柴房杵狂奔而去,而等待着他的,只有满地狼藉,和一间烧的什么也看不出来的柴房。白狐的四肢开始发抖,他清楚地记得,今晚去守柴房的,是黄生。

罗渽民扭头又往罗老爷的屋子跑去,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罗老爷和管家的对话:

“那女人看见自己相公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了,发了疯的要去救。”

“这事儿到底谁干的!”罗老爷暴躁地问。

“是守夜的那位,他巡逻时吸完烟草没掐灭,往柴房门口一扔就走了……”

柴房里全是柴火和木头,现在天气本就干燥,那一把带着火星的烟草,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在柴火的作用下烧的更旺。火是直接从门口起的,怪不得……怪不得里面的人出不来……

罗渽民浑身发冷,只听里面继续道:“那守夜的被黄家媳妇儿撞见了真面目,他怕事情败露,于是……”

罗渽民呼吸一滞,那管家没说出口的四个字,任谁都能猜出——杀人灭口。

“这件事不要声张,那守夜的已经承诺给我赔座更大的柴房,正好,该换了。至于死的……”罗老爷冷笑一声,“区区下人,不足挂齿。”

区区下人,不足挂齿。

好一个不足挂齿!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罗渽民的神经,他的眼里冒着怒火,却酸的不成样子。他想到了还在熟睡的黄仁俊,那个等着自己爹娘过生日的孩子,那个满心期待着长大一岁,然后去渽水玩耍的孩子。

一夜之间,失了父母。

“至于那孩子……明天也处理掉吧,留着终归危险。”

“!”要说罗渽民刚刚悲伤大于仇恨,而此刻,那仇恨已经彻底断掉了他最后的理智,这群达官贵人,视人命如草芥,竟是连一个孩子也不肯放过。

况且他们已经知道凶手所做的一切,却因为一间崭新的柴房而选择掩埋真相。

三条活生生的人命,还不如一间柴房值钱。

罗渽民怒火中烧,他的心碎的拼凑不起来,仇恨只在一瞬便占据了全身。什么成仙,若是成仙之后保佑的是这样一群渣滓,那成仙还有什么用!

什么都没有复仇来的实在。

霎时怨气冲天,罗老爷和管家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面孔,喉咙就已经被人掏了去。

……一夜之间,罗府全家上下十几口人,在罗渽民眼里,全是帮凶。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哪怕有一个,哪怕只有一个,揭发那个凶手……也不至于……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罗渽民想不出,他只有恨,恨老天爷的不公,恨人的无情!

他像是个没有的感情的杀/手,鲜--血沾满了全身,他双眼通红,把那个真正的凶手留到了最后。

每杀一人,他身后的黑气就更重一分,怨气统统被他吸了去,身后慢慢绽开的,是一条接着一条的狐尾,直至第九条!

自此谪仙入魔。

从那一刻罗渽民便知道,成魔,往往比成仙更简单。

而他却不后悔。

他把那守夜人在地上拖着,任凭那人叫喊挣扎,他先是断/了他的双腿,再把他扔到柴房前,他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人,手里簇了一团火,他静静看着那人破了音的尖叫,只是说了一句:“你们都去陪葬。”

当罗渽民再回到黄仁俊床前的时候,黄仁俊已经不在了,只留下那束野花躺在那里,罗渽民想伸手拿,但手一探出,手上的血就顺着指尖滴了上去,脏了。

他发了慌的到处找着黄仁俊,在不远处的茅房寻到了他,黄仁俊双眼惊骇地睁着,看着满院的尸体,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罗渽民,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渽民忽然被巨大的悲伤吞噬了,他忍着心痛一步步朝忍着眼泪的小孩走过去,然后蹲下身,轻轻一笑:“怎么醒了?”

黄仁俊不说话,使劲咬着发白的嘴唇。罗渽民低下头不再说话,等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多了决绝。

那一夜,罗府的火烧的直冲云霄,连带着那束,染着血的野花,随着悲惨的过往和曾经美好的回忆,一同消失在火海中。

“我把你带到了原来恩人生活的村子,抹了你的记忆。”罗渽民声音沙哑,眼睛望着一动不动的黄仁俊,“对不起仁俊……我以为我能保护你一辈子,这些……这些我不想让你再知道的,对不起……”他说着,眼睛和心都胀的厉害,说完对不起之后,他便低下头,什么也说不出了。

一旁的谷虚子听完只是叹了口气,摇着头说:“施主,为了两条人命,你却让十几条人命都与之陪葬,你觉得,黄家夫妇在天之灵,能原谅你做的一切吗?”谷虚子摸了摸浮尘,“不过,善恶终有报,这一切因果,也是注定好的,鄙人不才,无权干涉。”

黄仁俊没有动,倒是一旁的李狗不乐意了:“大师你什么意思!这妖怪为非作歹,不能不收!”

“不,施主,这狐妖也是为了报恩,我不能因为一只狐的报恩而除掉它,不过,”谷虚子看着罗渽民,“你手里终是握着十几条人命,不能不罚。”

“听从发落。”罗渽民哑声道,他把头埋的很低,始终不敢看一眼面前的黄仁俊,那个曾经依赖他的孩子,如今已经是大人了,岁月没有带走黄仁俊的稚嫩,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虽然生活苦了些,但起码还活着。

一双冰凉的手捧住罗渽民的脸庞,罗渽民抬起头,望见的是黄仁俊的泪眼婆娑,罗渽民是个坚强的人,复仇的时候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而看着此刻的黄仁俊,他却忍不住流泪了,黄仁俊帮他擦去眼泪,只是轻轻说:“那束花,你要想办法补给我。”

罗渽民一愣,黄仁俊转过头去,看着谷虚子:“大师,渽民当初是为了救我而犯下杀孽之罪,我甘愿替他受罚。”

罗渽民脸色一变:“不仁俊——”

不料谷虚子却摇摇头:“施主,你不能,血留在谁的手上,谁来承担,不过,”他话锋一转,“我不至于要了他的命,我只要他九条狐尾,至此之后不能再行修炼之事,如常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可好?”

砍断九尾,相当于废掉所有修为。那罗渽民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将白费,从此成为一介凡人。黄仁俊心一紧,扭头看向罗渽民。

谁料罗渽民竟轻笑一声,看着谷虚子,纵使伤痕累累,眼睛却明亮如炬,只听他说:“这么好?”

黄仁俊一愣,谷虚子看着他,最终点点头,上前一步,浮尘瞬间化作一把利刀,只听谷虚子口中念念有词,没多一会儿,周身便散发出金光,将他和罗渽民包围在其中。罗渽民露出本相,狐耳自头顶冒出,身后九条雪白巨尾显现。

“起!”谷虚子震喝一声,利刀瞬间放大好几倍,冲着罗渽民身后砍去。

狐鸣响彻云霄,鲜--血却没有溅出,只见罗渽民身后冒出数道黑气,尾巴就这么一条一条的齐齐断在刀刃之下。

良久,谷虚子退后一步,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黑气便尽数敛去,罗渽民腿一软向下跌倒,被黄仁俊眼疾手快地拦到怀里。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希望罗施主自此之后,好好做人,享受人间。”说完,谷虚子便转头向李狗看去,那乞丐依然跪在地下,手打着颤,嘴张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李施主,罗施主先前有恩与你,为何以仇报恩?”谷虚子蹲下身,“你身上执念太重,内心需要炼化。你也跟我走吧。”

望着谷虚子和李狗远去的身影,黄仁俊和罗渽民心里都知道,这件藏匿于心间八年的秘密,总算尘埃落定了。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黄仁俊问。

怀里的罗渽民一僵,抬起那双多情的桃花眼,良久说:“对不起。”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一句道歉。”黄仁俊摇摇头,低下头与罗渽民对视,“你流氓。”

“?”罗渽民瞪着黄仁俊不理解。

“我才8岁,你就想娶我了?”黄仁俊忽的笑了,眼睛弯起来,露出可爱的虎牙。罗渽民一愣,想起那未送出去的花,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抿着嘴靠在黄仁俊怀里,好一会儿,才复又抬起头,这一次,他的眼睛里透着坚定不移:“我的余生,都给你,可好?”

黄仁俊看着怀中人,想到了他们在青丘山的见面,甚至更远之前,他孩童之时的情缘,哪怕他不再记得了,但罗渽民给他的感觉,却远远胜于已经发生的一切,他慢慢点点头,又补了一句:“你要重新给我送花。”

“好。”

“每年都要。”

“好。”

“你还要带我去渽水。”

罗渽民一愣,微笑着说:“好。”

“罗渽民。”黄仁俊唤他。

“我在。”

“我胳膊酸了。”

罗渽民听完哈哈大笑,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双手摸上黄仁俊的脸庞,他慢慢凑上去,试探着碰了碰黄仁俊的鼻尖,见他不排斥,便低头,han住了他的zui-chun。

眼前的人,从孩童变为少年,那承载的爱,是九年前的罗渽民一笔一画刻在心间、刻入骨髓的情。他小心翼翼捧在心尖的人,此刻在他身边,比世间的一切都重要。

“我爱你。”含糊间,黄仁俊这么说道。

“我也爱你。”罗渽民这么回答。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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