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望

“夏望。”

我看着他眼底不起一丝波澜的样子，默然得几乎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他。

他蓦地抬头，一眼看到了我，眼里有不自然闪过，偏头似是回避些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家在附近，我来吃点东西，”看得出他一定是心情不好，所以我的语气也是平和轻缓。

他勉强得扬了扬嘴角。

我偏头瞧见扎眼的红，心下一惊，迅速捉住他的胳膊：“手受伤了？”

“没事，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吧。”他想抽出手，却被我牢牢抓住没能挣开。

我自作主张得拉着他：“别倔了，跟我走。”

“不管你是被人欺负了还是怎么样，我既然和你做同桌就理应给你帮助”。

夏望本来想继续拒绝，但拗不过我的拖拽，最后只能默认着由我而去。

本来阳光开朗的大男孩突然变成这样，难道是让人欺负了？那人也太不懂分寸了吧。

我忿忿得拉着他坐在塑料凳上，对着塑料棚的老板娘喊了一句。

“老板，我要二十串烤肉，”思索了一秒后又添了一句：“还要两瓶啤酒。”

“好嘞，姑娘等着”，老板娘盛着笑意在烧烤架前忙活。

烟雾香气缭绕的棚里，夏望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环境，不自然得转头咳了咳。

“我差点忘了，”我翻过书包里层，将药水和纱布棉签拿出来，自顾自得把他手搭在我腿上。

“你…你”，他没想到我这么直接，望着我的动作来不及反驳。

我拧开瓶盖，沾着药水轻轻往他手上涂：“这是奶奶给我准备的，可以治治跌打损伤，”我抬头看他：“你疼的时候就说，我尽量轻点。”

夏望抿了抿嘴，脸上那股疏离气消散了不少，他漆黑的眸子只是望着我的发顶，半天不说话。

涂抹的时候他有明显的颤动，我心下歉疚得看着那片红色凝固的划口，又轻轻点涂吹了吹，拿起纱布一圈圈缠起来。

“你其实大可不必的。”

“姑娘，你的烤肉串，”老板娘端着两大碟烤串出来，向我点头

我笑着回应，之后安静得收拾了东西。

“有没有必要我说了算。”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悲伤和自怨自艾不是你逃避的理由。”

我拿起一串烤肉递到他面前：“做回那个阳光的自己，学会走出来。”

夏望讥讽得勾了勾唇角，并没有接我的烤串。

“可那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我会时常怨天尤人，会自卑会害怕会没有安全感。”

他眼角微红，眼眸深处是不愿被人触碰的隐秘，那里一片漆黑，又深又冷。

我失了语，我怔怔得透过他似乎看到了爸爸，一双同样悲戚无望的眼睛。

是不是人没有希望的时候眼睛都会这样，没有波澜，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心底最深处油然升起一股逆流，像藤蔓缠绕上我的心脏，紧绷而窒息。

“你不能这么想自己”我稳住自己的声线，想从记忆里抽身出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总会有人在乎和喜欢你。”

他的视线落在了我的那只手上，向我发出疑问：“会有人喜欢吗？”

“老师和同学都会喜欢你。”

他盯着我的手，好一会儿才回答了一句嗯。

我松了一口气，将果啤和烤肉递在他手里：“尝尝很好吃的。”

他被动得接了过去，试探性得尝了一口，似乎在回味。

“还不错。”他淡笑。

“我就说吧，我就爱吃他们家的烤肉，心情不好，就要吃点好吃的”。

我看着他重展笑颜，心里也轻松了很多，不由得往自己腮帮子也鼓了许多。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吹蜡烛吧，今天可是我们小朋友的生日呢。”

我寻声望去，发现是一对夫妇在给孩子过生日，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虽然穿着朴素，但从内里涌出来的幸福与满足感却令人艳羡。

“真好。”

我回头，看见夏望眼里情绪莫名，那里涌动着羡慕失落，还有悲哀。

“你知道吗？”他低下头又倒了一杯，冒着气泡的啤酒哗哗发出声响，像是延续了他未说完的话，在无边无际的沉默中慢慢发酵。

“今天是我的生日，南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