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桐甩开周强国的手,从他单侧包的里面小包里翻出一张浴票,用女子八百米赛跑冠军的速度返回原地。
她妈说得没错,爸爸从不把东西放在口袋,三张浴票她只拿了一张,够仁慈吧!
周雨桐气喘吁吁地跑到粪池旁边,少年已经离开。
“李书海,对不起。”她对着前方那个背影大喊,只见前方的少年稍有停顿,最后拖着遍体鳞伤的身心继续前行。
高傲的骄阳照映着卑微少年的孤寂背影,明明是上午阳光却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莫名地惆怅,引得她心头无端地一阵怜悯。
同时还有无尽的恐惧。
现在没有人真正认识二十年后的李书海,他曾因为一块小地皮,亲自暴虐地乱刀砍死对手。舆论八卦上从来没有过他的照片,一个镜头都没有。可是提到这个成功人士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胆战心惊一会儿,生怕他不高兴说一句:乱刀砍死。
她和她爸二十多年后随时会小命休矣,反正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周强国他们三个赶来后,金黄灿烂的阳光照得周雨桐眼眶通红,她以前没这么欺负过人。
她生气地吼他们:“你们真的是太过分了!”
可是对于他们而言这只是平常力度的一半,周强国揽着周雨桐的肩膀安慰她:“小桐这不算什么,以后强哥带你见大世面,小桐就不会随便可怜伤心了。”
“周强国,”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叫爸爸的名字,愤怒不平,憎恨至极,她无意中也成了校园欺凌的一个助推者,“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不仅是对爸爸失望,更是对自己失望。活了二十一年,竟然这么不堪。
可周强国听后到这句话,久久怔在原地,他心里就像有一块疙瘩,硌得慌。
周老二周老三插在两个人中间隔开他们,一个劝周雨桐,一个劝周强国。可是这两个人都是倔脾气,谁也不肯先和对方说话。
气氛都成这样了,更别提吃饭的事了!
当进了学校,周强国才像回归山林的笼中之鸟,如鱼得水自由自在。
周雨桐虽然压抑住部分怒火,可若是有人挑事,她还是会爆发的。
九五年的学校不比二十一世纪的,周围土墙坯,墙抷上插有碎玻璃渣以防学生翻墙。
院中杂草丛生,有蟋蟀蝈蝈青蛙乱鸣。
国旗在空中迎风飘扬在木杆上,正对国旗杆的一共有五件小平房排成一排,屋里用树板搭成桌子,大学左右各十五个板子,学生自己带小板凳上课。
村长在早晨来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把周雨桐的小板凳带来了,而经常上课的学生索性直接把小板凳留在教室,又没有人偷。
周雨桐被带到办公室,她的教书先生是个黑白胡子相间的老先生,身着中山装穿得整整齐齐,用二十尺长的铁戒尺抬抬自己戴着的圆眼镜:“你就是周雨桐?”
“是的,周先生。”
路上二哥劝她的时候都与她说过了,学校一共五个班,每个班一百五十多个人。五位先生,三男二女,教书经验丰富,治学生的办法也偏多。
而她和周老二的先生是周谨官,全校最严的那个死老头,一辈子光棍。他对他们严,他们就把气撒到他干外甥李书海身上,所以看来李书海在学校的生活也并不怎么幸运。
“一会儿我讲完话让你进来你再进来,知道了吗?”
“知道了。”她乖乖地回应,惹得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抬起头看这个声音甜美的姑娘。
周雨桐坐在办公室里等上课,老二老三时不时趴在窗户看里面的动静,周先生一抬头,他们立刻缩回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慕名她美貌的姑娘小伙子装作从办公室外面的走廊经过,实则看周雨桐究竟长得多好看,才能被老三夸得像仙女一样。
不过周谨官觉得这些学生烦人后,就让周雨桐坐在紧闭的门后面,再也没有人来看了。
半小时过后,先生又喝了两杯茶水才准备去上课。
“走吧!”
先生带头,学生殿后。
原本闹腾腾的教室从窗户看到周谨官进来,立刻安静,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
“今天有三个同学是完全抄作业,下学后留下来把《出师表》抄十遍,不是喜欢抄吗?我让你们抄个够。”周谨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条,“周强国,常松柏,还有李书海,下课后留下来一起抄课文。”
三个男人一台戏,周国强和常松柏乖乖认罚,但肯定只有他们俩抄李书海作业的份。
“先生,李书海没来。”周强国忽略周雨桐给他带来的不悦,被罚抄书但并不灰心丧气,反而笑嘻嘻乐呵呵地举报李书海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