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忙了两天，住的地方总算是整理出来了，唐守掐指一算，发现距离他第一次交代成果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十五分之一，也就是说，再过十五分之十四个月他就有可能失去他三分之一的机会。

  唐守在有感自己於数学一道的优异同时，也不禁深深感到忧虑。

  可再怎麽急也没用，找到不寻常的前提一般是活在寻常中，就像在一堆红豆里挑绿豆，如果你连红豆是红的这点都不知道，那你还挑个屁。

  不得已，唐守只能先和申路他们一起调查那个叫林十五的家伙。

  天风萧瑟，团团朔风中乾枯的残菊逐渐从骨朵上飘落，拌着点点积雪，自有一种凋零的愁思。

  从雪落的程度来看，现下应是个隆冬没跑，可唐守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冷，穿着从库房里寻出的薄秋衣，他甩了甩落在身上的雪花。

  视线一转，唐守随手捞了把枯枝，把褐色的枯叶按在手里蹂躏以抒发他烦躁的心情，因着他们绕着整个十五镇整整三圈，问遍了触目能及的所有人，没人知晓那林十五是谁。

  这里不是叫十五镇麽？所以就该有个叫十五的人为镇上做了伟大的贡献然後所有人都认识啊！再不济，也该是个十五满地跑的景况，怎麽能是查无此人啊！

  唐守内心的草泥马正在暴走。

  林亦宵站在他身旁，看着身边的人开始扭曲的面部运动，他若有所思，忽道，“你很怕死？”

  唐守反应了下才察觉是这位说话像吐珠的祖宗正在向他说话，而且不是非说不可的话，是閒话！

  他震惊了，小心的斟酌下字句，谨慎答道，“怕啊，当然怕，你不也怕吗？”

  他们所处的墙角静默片刻。

  林亦宵转开目光，视线落向远山尽头的半抹斜阳，像是想了想，才道“可能吧，不知道。”他音线天生清冷，衬着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薄凉。

  唐守奇道，“怕就怕，我也怕，又不会笑话你，怎麽不承认啊？这种事还能有不知道的。”

  林亦宵仍维持方才的姿势不动，像没听见，馀晖渐渐爬上他侧着的半张脸，像给他抹了层胭脂，驼红的色泽遮住了他眉间终年不散的阴郁，美得惊人。

  唐守看傻了。

  就在他感觉自己就要因眼前美色而犯下什麽大逆不道罪行的时候，林亦宵又开口了。

  他说，“是不知道，也许怕，也许不怕，忘了，可我现在怕我死了没人知道。”

  唐守收回他蠢蠢欲动的爪子，暗道一声答的即时，而後赞同道，“确实，在这鬼地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估计外头只能当咱们失踪。要那林十五和不寻常处没找出来，就算我知道了你的噩耗那也马上不是人知道了。”

  林亦宵张了张嘴，好像想再说些什麽，可这时候申路的大嗓门从远方传来，打断了想要倾诉的氛围。

  “卧槽！小花，阿宵，那老头跑的有够快，哥一世英名差点给葬送了啊！……小花你笑什麽？！要不是你怂恿阿宵，哥至於麽！”

   唐守把发笑的嘴角抹平，努力淡定道，“哥，你知道镇子西边那老头和东边最末尾那户寡妇烙的饼是一个味麽？”

  申路反应了下，“卧槽！小花你是说他们有什麽奸情，要被抓住了就有把柄可以威胁那老头吗？小花你太阴险了！”

  唐守含蓄的表示惊讶，“我以为这样说你第一个想到的该是味道一样，寡妇跑不快，所以下回该去寡妇那儿。”

  申路，“好像也是……不过我总觉得哪里不大对……”

  唐守接过申路手上的饼，递了一个给林亦宵，两人边走边吃，只有申路还在想哪里奇怪。

  巷道尽头露了一截腊梅枝桠，总算是快回到他们暂居的库房了，申路才突然道，“……小花啊，你既然早知道味道一样，为什麽不早说啊！！”

  唐守三五除二下的吞掉申路的饼，然後开始助跑，“可能是……我想吞掉你的饼？啊哈哈哈哈~”

  申路大惊，“等等！我的饼呢？！唐小花你有种不要跑！给我回来！”说完，申路照着唐守的背影一溜烟追上去。

  林亦宵边慢慢走边吃掉刚才唐守偷偷塞来的另外半个饼，看着前头两人背影，突然弯了弯嘴角。

  挺好，如果是他们的话，兴许可以。

  林亦宵吞掉最後一口饼，偏头又看了下夕阳，不久前还有半个圆，如今却只剩下天边的最後一丝微光。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可惜，该来的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