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化 4

再一次来到岐山，却是以人质的身份出席，别说是蓝玉成，只怕在场的每一位世家弟子，心里都不美丽。

蓝玉成注意到各家各族来了不少弟子，众人以家族为单位，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其中还有几位女弟子。见状，蓝玉成不禁吃惊，心想：“居然连女修也有？岐山温氏到底招惹了多少世家？！”

耳畔忽然响起一声极轻极轻的闷哼，蓝玉成急忙回神，见蓝忘机脸色苍白，他压低了声音，问道：“若是难忍，不妨我扶你找个地方坐会儿？”

“不必。”蓝忘机轻声拒绝道。

蓝玉成见他这样只得作罢，往蓝忘机身旁靠近了些，伸手从他手中接过避尘，不动声色地让蓝忘机靠着自己，在旁人看来他们二人兄弟情深，连身处敌营也要挨在一起不愿分开。

“都安静。”忽然，一道极其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众人停止讨论，瞧见温晁搂着一位貌美女子，身后紧跟着一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三人齐齐出现在教化司内。

那温晁走上高处，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环视一圈，趾高气昂地挥了挥手，道“人都到齐了吧？开始挨个缴剑。”

“缴剑？这怎么行？！修仙之人，佩剑从不离身，你这是……”

人群中传来不满的声音，温晁却不以为然，他只是微微瞪眼，环顾一圈，声音高昂道：“刚刚是谁在说话？嗯？”

他身后的那个中年男子神色阴郁，伺机而动，虽有人不满，却因为忌惮那人，渐渐噤声，再无反抗之意，教化司内安静下来，温晁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摇头晃脑道：“因为有些不懂听话服从、不知尊卑礼仪的人存在，为了修真界不被扰乱秩序，坏了根子，我才放出命令，要求各世家挑出你们这些顽劣的弟子送到我岐山的教化司里来接受教化！”

蓝玉成嗤之以鼻，只当温晁的话是耳旁风，倒是他身旁的那个中年男子引起了蓝玉成的兴趣。那人蓝玉成听说过，大名鼎鼎的“化丹手”温逐流，据说是大器晚成，而立之年得了温若寒的青眼，被安排在温晁身旁保护他的安全。温晁之所以这般目中无人，除了家族强大带来的底气外，更多的则是有一个温逐流在他身旁为虎作伥。

据说只要温晁一声令下，再难缠的对手在温逐流的化丹手面前也不值一提。

“蛇鼠一窝，臭味相投。”蓝玉成低声嘟囔道。

“嗯？”蓝忘机扭头看他，没听清蓝玉成刚刚说了什么。

“没事。”蓝玉成摇摇头。

温晁一挥手，便有温家弟子上前挨个收缴佩剑，并且每人分发一本有一只手掌那么宽的小册子，册子封面上赫然印着五个算不上多好看的字迹——《温氏菁华录》。蓝玉成注意到有人在拿到东西后翻看了几页，又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连忙合上书，脸上尽显嫌弃。

蓝玉成听到有人低声同伙伴吐槽，说上面记载的都是温家先祖的“名言警句”，连何年何月何日吃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有记录，堪比话本里的朝廷皇宫里用来记录九五之尊日常的记录册，全篇下来全是废话。

温晁说这是接下来几日教化的内容，要求所有人都必须背下来，并且时刻铭记于心。

不过所谓的教化，也就是晨时的时候他站在高台上讲话，吹嘘自己有多厉害，还要旁人高声吹捧；夜猎的时候让这些外家弟子作挡箭牌，遇到难缠的邪祟他便没了踪影，等几个身手了得的弟子合力将邪祟斩杀后他才出现，坐享其成，只说这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若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被他占去猎物的弟子个个敢怒不敢言，就连蓝玉成担心有邪物靠近伤到蓝忘机才出手镇压的小精小怪也被温晁尽数抢去，当做是他出来一趟的收获。

魏无羡私下找过几次蓝玉成，说他脾气可真好，这都能忍。蓝玉成却只是头也不抬地将他顺来的鸡蛋剥好，递给蓝忘机一颗后，淡淡地说道：“为何不能？只是一些不甚入眼的无名小怪，他要抢去就抢去吧。”

“也就他温晁在乎这些东西。”

温晁有时还喜怒无常，若是哪天看谁不爽，就会在晨会的时候把那个人拉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痛骂一顿，尤其前年在射艺比赛中荣获四甲的魏无羡、蓝忘机、金子轩以及蓝曦臣，被他骂得最恨，几乎是每天都会被拉出来骂一顿。

不过蓝曦臣不在，他的位置就由一乙的蓝玉成顶上。

这几个人当众，魏无羡总是笑嘻嘻的，对温晁的话浑不在意，惹得他颇为恼怒，总是留在最后骂；蓝忘机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好似对外界的一切都事不关己，温晁骂几句就觉得没意思，草草放过；金子轩在家里受尽宠爱，在外面甚少遇到这般对待，每次温晁没骂两句，他就涨红了脸，攥紧了拳头才勉强让自己没开口反驳。

而蓝玉成则是被骂得最惨的那个。

按照温晁的话来说，就是蓝玉成修为不如他，地位没他高，长相更没自己俊朗……呃，这是温晁自己说的，他认为，蓝玉成这么平平无奇的一个人，怕不是在射箭场上做了弊，才取得一乙这么好的成绩。

更可恨的是，家族之中，他最瞧不起温宁这个旁系得不能再旁系的弟子，为了彰显自己的高贵，温晁曾多次当众对温宁嗤之以鼻，甚至还出言羞辱过他。而蓝玉成这个姑苏蓝氏的嫡系弟子，血统高贵，当着他温晁的面与温宁说笑打闹，和气得很！这不是打他的脸是什么？

每每看到蓝玉成，温晁便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温宁，一想起自己与温宁的过往，温晁气不打一处来，专挑难听的话骂蓝玉成。用词之刁钻，修辞之恶劣，听得其他家族的弟子个个怒目圆睁，仿佛被骂的人不是蓝玉成，而是他们自己一般！就连温逐流也听不下去，蹙眉开口打断了骂得正欢的温晁，提醒他还有正事要办，温晁这才意犹未尽地让蓝玉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继续吹嘘自己。

“不是…蓝三公子，这真不是我挑事，温晁骂得这么难听，这你都能忍？你们姑苏蓝氏的教养可真是优秀，要我我可就忍不了上了。”

趁着能喘口气的时候，有人忍不住来找蓝玉成聊天，几位脾气急的世家公子凑在一起，对蓝玉成的忍耐力啧啧称奇，其中一位凑近了一些，悄悄对蓝玉成说：“蓝三公子，你是不知道，你在上面被温晁骂的时候，我在下面看的一清二楚，你兄长拳头捏得可紧啦！那手背上的青筋特别明显！他虽然面无表情，但咱们哥几个可看的出来，他恨不得上去给温晁两拳帮你出气。”

蓝玉成笑笑，只是对那几位寻他搭话的公子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