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艺 8

射箭比赛限时一炷香，时辰一到，很快就出了比赛结果。

“玄正己卯年，岐山清谈盛会射艺大会。一甲，云梦江氏魏无羡；二甲，姑苏蓝氏蓝曦臣；三甲，兰陵金氏金子轩；四甲，姑苏蓝氏蓝忘机。”

剩下的排名被人贴在射箭场的布告栏处展示，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最不被众人看好的蓝玉成，射箭比赛中竟取得一乙的成绩，排名虽不敌前四甲，但他的表现用“一骑绝尘”来形容并不为过。

他的成绩与位居四甲的蓝忘机仅有一分之差，甚至还拉了二乙的江澄好一段距离。

蓝玉成站在布告栏前面，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名列前茅的位次，只觉自己心情畅快，恨不得现在下山去买点绿豆糕来犒劳一下自己。

就在蓝玉成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扭头一看，竟然是魏无羡。

“魏公子，你这是怎么了？”魏无羡刚刚获得一甲，蓝玉成正打算恭贺一番，却见他一副满怀心事的模样，暗自好奇，开口问道。

魏无羡挠挠头，垂眸思忖片刻，半晌，他才犹豫地问道：“蓝三公子，你…你出场后有没有瞧见你二哥？”

“刚见到过，他现在应该是和我长兄待在一起，怎么了？”蓝玉成摇摇头，看到魏无羡低落的神情，他犹豫地问：“魏公子，你是不是和我兄长发生什么冲突了？”

“这个……”魏无羡沮丧地塌下肩膀，说：“我刚刚在场上……好像不小心把你兄长的抹额扯下来了。”

！

蓝玉成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甚至还震惊地后退了半步，毫不留情地拉远了自己和魏无羡之间的距离。

见他这副举动，魏无羡一脸受伤，不满地说：“干什么干什么！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这个朋友的，蓝三公子！”

蓝玉成脸上写着不敢苟同。

“话说，你们家的抹额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为什么感觉你们家的人一个个都很重视？哎呀哎呀，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发誓我当时真的没想什么，忘机兄的抹额当时真的歪了，我只是想帮他正一正，真的！蓝三公子，你我好歹有同窗之情，你得相信我！那条抹额，真的是自己掉在我手上的！”魏无羡急忙解释道，生怕蓝玉成不相信自己，他的动作颇为夸张，表情也很是欲哭无泪。

“这个……”蓝玉成欲言又止，似是在斟酌该如何跟魏无羡解释自家抹额的含义，忽然余光瞥到一道白色身影靠近，将二人注意力皆吸引了过去。

“蓝公子，魏公子。”

来者是温宁，只见他有些局促，一双眼睛不住地往蓝玉成身上瞟，魏无羡见状只好打消询问抹额的念头，对蓝玉成说：“算了算了，有机会我再问你吧，你们慢慢聊。”

蓝玉成笑意不减，只说：“回见，魏公子。”

将人打发走后，蓝玉成这才转向温宁，温言问道：“怎么了，温公子？”

“你和魏公子的关系好像很好。”温宁道，而后似乎是意识到这话颇有质问的意味，连忙摆手解释：“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好奇。”

他一紧张，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倒是有趣，蓝玉成被他这副模样逗笑，道：“嗯，先前云深不知处办学，魏公子来听过课，我与他做了一段时间的同窗，能聊上两句罢了。”

说着，他神情平和，静静地看着温宁，问：“我瞧温公子的神色，好像有事要找我？”

“啊……”温宁眨眨眼，不住颔首，道：“是的，我是来恭喜蓝公子获得一乙的。”

“恭喜我？”蓝玉成有些惊讶。

温宁似乎是怕蓝玉成不相信，神情严肃，郑重地说：“对，恭喜你，我是来恭喜蓝公子你在射箭比赛中获得一乙的。”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运气好而已。”蓝玉成无奈地笑了笑，说：“倘若你能上场，说不准位列四甲，就我这技术，只适合在场下静候佳音。”

“为什么这么说？”温宁不解，忙道：“你可是一乙，姑苏蓝氏的弟子，怎，怎么可能会差？”

蓝玉成只道：“我什么技术，我还不清楚吗？温公子，你谬赞了。”

他看着温宁那双澄澈的眼眸，温言道：“说起来，温公子应该多少从旁人哪儿听到过对我的一些评价，是不是？”

温宁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颔首，失落地说：“他们说的很过分，你的射艺很好，真的，他们说的并不属实。”

“恰巧相反，他们说的句句属实，”蓝玉成轻笑，他轻声说道，“温公子，我原本是不打算参加的。”

自己的射箭有多差，玄门百家人尽皆知，甚至还有人在教导自家初学弟子的时候，会对一些技术较差的弟子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怎么连蓝玉成都不如？”

温宁微微蹙眉，他觉得蓝玉成是在妄自菲薄，但瞧他那副认真的神色，又觉得他既然这么说，那便是旁人的评价不是空穴来风，可为何最后蓝玉成还是会上场？

鬼使神差地，蓝玉成听到温宁这样问：“那你上场……是为了我么？”

闻言，蓝玉成抬眸看向温宁，后者连连摆手，着急忙慌地解释：“我我我我不是故意冒犯的，蓝，蓝公子，你千万不要见，见怪！！！”

“我没怪你。”蓝玉成轻笑，并没有反驳，也没有要责怪温宁冒犯之言的意思，只是说：“事已至此，这个结果我很满意。”

说着，他脸上笑意更甚：“说不准今日回去的时候，我兄长会带我去多买几包糕点犒劳我呢？”

他语气轻快，逗得温宁也不自觉露出笑容。

蓝曦臣忽然叫了一声：“玉成，走了。”

蓝玉成闻声看了一眼蓝曦臣，后者和蓝忘机站在一起，后者面色不虞，看样子还在因为早些时候魏无羡误扯他抹额的事情耿耿于怀。他收回视线，看着温宁，道：“兄长叫我了，温公子，我们有缘再会。”

言罢，他转身向兄长们那边走去。

看着蓝玉成离开的背影，温宁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忽然，他定睛一看，发现蓝玉成的抹额束得有些歪，姑苏蓝氏注重仪表之事几乎人尽皆知，念及此处，温宁连忙扬声叫住蓝玉成，道：“蓝公子，你的抹额歪了。”

温宁大步上前，生怕蓝玉成没听见自己的声音，抬手正要拍他肩膀提醒。

而蓝玉成听到有人喊自己的时候脚步一顿，下意识地驻足，扭头往声源处看，他这一举动，温宁要拍他肩膀的手落了空，指间便不小心碰到了随着蓝玉成动作而飘来的长带。众目睽睽之下，原本规束在蓝玉成额间的云纹卷抹额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掉落在温宁手里。

蓝玉成整个人懵懵的，他看向温宁手中自己的抹额，大脑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有些反应，脑海中只有“如此狗血的画面竟然也能叫我碰上”的想法。

蓝曦臣和蓝忘机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走到蓝玉成身旁，前者二话不说从温宁手中夺过抹额，重新帮蓝玉成束好，蓝忘机则是黑了脸，将二人隔开，不由分说地挡在蓝玉成面前，面色不虞地瞪着温宁，淡若琉璃的双眸之中满是威胁。

待蓝玉成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到云深不知处了。

而这些都是受兄长所托来给自己送饭的门生说的。

门生说完，蓝玉成耳尖已经红得几欲滴血，吓得那门生连忙询问：“三公子，你耳朵怎么了？为何这么红？难不成是去了岐山一趟，中暑了？我这就去找大公子和二公子……”

“没有没有，我没事，别担心。”蓝玉成连忙喊住门生，红着耳朵埋头吃饭。

门生面露担忧，嘟囔：“您确定？好吧……”

说着，他挠了挠头，再无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