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矜 2

待人走远后，蓝思追这才得了机会与魏无羡搭话：“莫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哈……哈哈，是呀，是啊……”魏无羡一脸尴尬，无可奈何地附和道。

蓝玉成低眸轻笑，蓝忘机扭头瞥他一眼，转而看向蓝思追，淡淡道：“去做事，尽力而为，不可逞强。”

众弟子齐声应“是”，而后四散离去。蓝玉成意味深长地瞥了蓝忘机和魏无羡一眼，自顾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行至几步，一道声音从树后悠悠传来：“玉成叔叔。”

蓝玉成寻声看去，不远处的树干后缓缓走出一位身着兰陵金氏金星雪浪袍的少年，借着月光，那人竟是早已离开的金凌。

“如兰，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金凌眼神四处乱瞟，不敢看蓝玉成的脸，后者也是有耐心，笑吟吟地等着他的下文。

半晌，金凌才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等我？”蓝玉成微愣，他盯着金凌渐渐染上绯红的脸颊，轻笑出声，语气颇为无奈：“等我做什么？若是被你舅舅撞见，倒不怕他骂你。”

“我舅舅已经下山了！他不知道的。”金凌连忙摆手，说道。

“啊……”蓝玉成拉长声音，好笑地看着金凌：“你是打算等我过来，与我一道同行？”

金凌涨红了脸，一言不发地靠近蓝玉成，后者见状也不再逗他，轻笑道：“那走吧。”

根据山下打听到的传言，大梵山上今日常有野魂四处游荡，二人往更深处前行途中猎了不少小鬼，但都和蓝玉成打算探查的东西没有关系。

身旁的少年太过安静，和蓝玉成印象里几乎判若两人，他侧目看向金凌，心道奇怪，开口询问：“如兰，往日里你见到我总有说不完的话，为何今天如此安静？”

金凌不说话，只埋着头跟在蓝玉成身旁走着。

“莫非……你是在恼我方才没有在含光君面前替你说话？嗨呀，那可就有些棘手了。”

蓝玉成声音恹恹的，听上去似乎是在懊恼自己先前所为，他耐心地对金凌解释道：“并非是我不替你说话，罚你的是含光君，是我兄长，不是旁人，纵使我胆子再大，也不敢跟兄长对着干不是？”

言罢，蓝玉成夸张地叹了口气，愧疚地看向金凌，道：“如此说来，实在是我对你不住，如兰，你可还在恼我？”

“我……”金凌哑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罢也罢，你恼也是应该的。”蓝玉成垂眸，一副可怜模样。

“不是的，我不曾恼你！”

金凌何曾见到过蓝玉成这副神情，见状连连摆手，焦急说道：“你不用道歉，我不是…我，我没有要恼你的意思！”

蓝玉成抬眸看向他。

金凌被盯得脸红，声音越说越小：“我只是没想到你突然会出现在这里，觉得惊讶，一时间不知道同你说什么而已，我没有要恼你的意思……”

“而且……而且你方才当着我舅舅和含光君的面偷偷解了我的禁言术，旁人不知，我是知道的，我怎么会恼你……”

“哦？竟有这事？”蓝玉成含笑问道，面上一副拨云见雾般的恍然模样。

“玉成叔叔！”金凌这下倒是有点恼意了，蓝玉成也见好就收，不再接着逗他取乐。

“好好好，不闹你了，”蓝玉成笑笑，随后正色道：“这些时日大梵山上发生的事我想你也有所耳闻，否则你我二人不会在这儿相遇，待会儿若是我们遇到了什么，或者要做什么…如兰，你切记，万事有我，你莫要硬抗，先确保自身的安全才是要紧事……”

说着，二人头顶上被一片阴影覆盖，蓝玉成抬头望去，面前是一座黑压压的石窟，洞口顶上悬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刻着“天女神祠”，想来这或许就是蓝玉成要找的地方了。

蓝玉成收回视线，接上自己方才未说完的话：“记住了吗？”

金凌倒是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摩拳擦掌，双眼紧紧盯着漆黑的洞穴，也不知道听进蓝玉成的叮嘱没有。

蓝玉成叹气，同金凌一道往石窟内走去。

二人渐行渐深，石窟内的交谈声渐渐清晰起来，蓝玉成留心一听，意识到此处早已有人寻来，还是蓝思追和蓝景仪一众姑苏蓝氏的小朋友们。

“……不论如何，我们还是赶快出去为好，这神像着实诡异！”蓝景仪道。

“说的也是，或者我们兵分两路，几人在这里守着，别乱动洞里的任何东西，几人出去寻人，最好能寻到厉害的前辈，比如含光君或者玉成师叔那样的……啊！”蓝思追语速极快，一转身刚好撞进蓝玉成怀里，吓得他尖叫了一声。

“思追？你怎么了？”洞窟内伸手不见五指，蓝景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思追遇到了什么麻烦，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声音颤抖，扬声询问。

“我没事……”感应到周遭环境漆黑，蓝玉成腰间的化玉闪着荧光，蓝思追抬眸与他对视，登时惊喜地叫了一声“玉成师叔！”。

“嘁，”金凌嗤笑一声：“大惊小怪，瞧把你吓得，姑苏蓝氏别都是你这样胆小之辈。”

“…如兰。”蓝玉成淡淡瞥他一眼，喊道，金凌闻言撇撇嘴，轻哼一声。

蓝玉成叹气，目光回到蓝思追身上，问：“你们进来这里多久了？”

“大概……”蓝思追垂眸略微思忖，随后抬头看向蓝玉成微微颔首，道：“快有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你们进来后，可曾遇到什么诡异之事？”蓝玉成问。

“诡异之事？倒是不曾遇到。”蓝思追道。

蓝玉成颔首，暗自松了口气，张口还待问些什么，蓝景仪的声音远远传来：“思追！你嘀嘀咕咕的在跟谁聊天呢？是玉成师叔吗？我刚刚好像听到你喊了一声，哎呀这洞里太黑了我看不到你们！你带照明符了吗？”

蓝思追回以同样的声量：“嗯，是玉成师叔！还有，景仪，我记得你那里不是有照明符吗？”

“啊……是吗？”蓝景仪似乎是恍然大悟，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石窟内顿时被照明符的光亮填满，虽说没有多明亮，不过至少足以让人看得清洞窟之中的一切事物。

“玉成师叔！”待能看清窟内事物后，蓝家弟子见到蓝玉成，纷纷惊喜出声，尤其是蓝景仪，不住地向他挥手，连连喊道：“师叔您快过来看看。”

蓝玉成闻言，闪身靠近那尊姿态优美的石像前，并示意蓝景仪靠后一些，金凌也跟着小跑过来，抬头好奇地打量着这尊被佛脚镇镇民传得邪乎其神的“天女石神像”。

那神像不似一般神祠里供奉的神像一般眉目清晰，虽能看清其轮廓，但面容还是过于模糊，做工粗糙，金凌嫌恶地蹙起眉头，毫不客气地点评道：“怎么看都只是一块破石头，真不知是何人封了神，竟然也敢拿到这地方受人香火跪拜？”

蓝景仪手中放着一块风邪盘，上面指针浑然不动，但他无暇关心，看看蓝玉成又看看石像，随口回答金凌道：“但听人说这地方挺灵的，不过……”

从供台前的香烛和供品果盘上摆放的吃食来看，这处神祠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蓝景仪微微蹙眉，道：“这些东西都放了不知道多久了，他们不是挺信奉这个什么天女的吗？为何没人来打扫？”

“多起镇民前来供奉后失魂的事例发生，又怎会有人还敢上山？”蓝思追也走了过来，他看向蓝玉成，认真道：“听闻那些镇民更多的是因为大梵山前些日子遭遇天雷，劈开了佛脚镇祖坟里的凶煞，才不敢靠近这边。”

“你们去古祖坟附近看过了？”蓝玉成问。

“嗯，那边聚集了有不少修士，向来和我们一样都是来查探此事的，不过我等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度化了些游魂后就过来了。”蓝思追道，他看蓝玉成望着石像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好奇：“师叔，您是觉得这神像有异？”

蓝玉成道：“当然，石窟内就这么一尊石像，还是多起事故的主人公，它自然有异。”

“要我说，不过是一群愚民罢了，遇事不知发奋，反倒四处求神问鬼，造灾不知去瞭望台寻求帮助，反倒寄托希望于一尊野神身上，要真这么灵，那我现在许愿，要着大梵山上吃人魂魄的东西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看它能不能……唔唔唔！！！”

金凌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蓝玉成一记禁言术封了口，只见他面露惊恐，还未待他说什么，一群不知何时赶来的修士也纷纷附和：“就是就是。”

“金小公子说的没错，看它能不能做到！”

“一尊籍籍无名的野神，那群镇民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

……

蓝玉成并未在意后来那几位修士的话，只瞥了一眼金凌不敢相信的神情，淡淡地说了一句“老实点”，随后解开了禁言术，扭头再次看向那尊石像。

蓝思追在一旁犹豫地说：“……我怎么，我怎么感觉这天女石像的表情有些熟悉？”

“嗯？”蓝玉成蹙眉。

可他又摇头，很快地否决掉方才的话：“一时想不起来……师叔，我……”

他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人撞了一下，蓝玉成连忙将人扶稳，和蓝思追一道看向那撞人者。

是一位修士，此时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安静的模样似乎是睡着了。

“他怎么了？”金凌警惕地问，“这个时候也能睡着？”

蓝思追俯身查看，伸手往那修士口鼻之间探去，只一瞬间连忙收回，声音微微颤抖：“他不像是睡着了，倒像是……”

他话未说完，蓝玉成腰间的佩剑化玉突然自动出鞘，挥出银白色的剑芒向那石像劈去，蓝玉成连忙伸手将蓝景仪拉到自己身后，从袖中甩出两张符篆形成一个小型的结界，将他、蓝思追蓝景仪和金凌以及地上了无生息的修士几人圈在其中，挡下了石像抬手抵挡化玉攻击时扬起的尘沙。

同一时刻，原本昏暗的洞窟忽然变得锃亮，周遭的烛火竟是自己燃了起来，有修士的惨叫声传来：“它动了！”

“天女像怎么会动？！”